病床上的陈民翰尚且一边吐着血沫一边咬牙切齿道:“罗素素!你别想跟我离婚!我就是要像水蛭一样吸在你身上,让你得逞不了!”
罗胜国大步跑过来,猛地扇了陈民翰一个巴掌:“你他妈做的好事儿!”
陈民翰一下子被打蒙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罗胜国是在给罗素素出气,心里对罗胜国的怨气又多加了一分。
可谁想到罗胜国带着几个科级干部急匆匆的就跑了,所有人均是面色凝重,仿佛世界末日了一般。
赵慧兰心疼的趴在陈民翰床边,看着他更肿的左脸,不断咒骂罗胜国。
张民祥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向陈民翰看着,陈民翰阴沉着脸,问道:“民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民祥嘴唇抖了抖,抬起眼小声道:“哥,我听他们打电话,好像说是井喷了,啥是井喷啊?”
陈民翰猛地睁大了眼睛,一咕噜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坐起来之后,他才觉得骨头节都疼,被何日越打的快要下不了地了。
井喷对一个采油厂来说,可以堪称重大事故了,稍有处理不慎,就可能引发井场爆炸,更何况,喷出来的那些气体和油,本身就对人体有害。
不过这个年代,这种基层单位还没有什么环保意识,顶多觉得,即便把井喷抑制住了,周围杂七杂八的石头泥浆也要清理很长时间。
温曜靠在卫生所的门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她正在系统里查阅这一次事件的资料。
在第一世的记载里,的确也发生了井喷事件,只不过那次是因为从农村招来的临时工没有灌够泥浆,导致了地底压力过大,发生的井喷,而陈民翰在这次事故中,英勇冲上去,带领着一干工人处理了井喷,最后没有发生任何爆炸危险,受伤的人数也很少,损失降到了最低。
陈民翰因此被厂里表彰,被市里破格提拔,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科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是现在,这个井喷事故却变成了陈民翰的工作过失,由于和刘香婷的事情曝光,和罗素素的家庭不和,还有来自老丈人的压力,以及随时失去队长身份的恐惧,导致他根本没有心思放在工作上,地质队新找到的这个采油区块本身就地形复杂,陈民翰却没有过多重视。
一切犹如蝴蝶效应一般,从温曜来这里的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躺在床上的陈民翰还在思索,其实井喷虽然算是一个事故,但同时也是一个机遇,如果把握好这个机遇,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如果他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解决了井喷
大概会被厂里乃至市里竖成典型吧,甚至还有更多的他没想到的潜在好处。
陈民翰热血沸腾了,他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就是应该有野心,有狠劲儿,他就算豁出半条命去,也得赶到现场,成为最有用的那个人!
想罢,他咬着牙再次从床上坐了起来,冲张民祥招了招手:“民祥,快过来,扶我去现场!”
赵慧兰吓了一跳,扑过去抓住陈民翰道:“民翰呐,你干什么去,那可是井喷啊,你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陈民翰皱着眉甩开赵慧兰的手,叹道:“妈,你懂什么!”
张民祥在病房门口微微垂下了头,嘀咕道:“哥他们好像说是因为你,因为你才井喷的”
陈民翰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的胸腔压迫的肋骨隐隐作痛,他瞬间想起了罗胜国的那一巴掌,身上的冷汗霎时渗了出来,这事儿如果是他造成的,性质可就变了,原来方才罗胜国不是为罗素素出气,是为了井喷么?
他也不管不顾自己的伤了,顶着被包着纱布的脑袋,蹬上鞋,一瘸一拐的就往门外面跑。
他要尽自己全部的能力,把这件事情压制住,或者说,把能证明是他过错的东西销毁掉。
陈民翰的眼神发狠,像是两颗冰冷的带毒的钉子,此时此刻,真正威胁到他利益的时候,陈民翰终于原形毕露,他所伪装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形象,在一瞬之间崩塌。
他只是个输不起的小人,他这么多年努力从农村考出来,从种地的阴影下逃出来,从一辈子没出息,吃不起好东西的生活里涅槃重生,他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被打回原形的,哪怕用最低级最卑劣的手段,他也要保住自己的地位。
陈民翰脑子里疯狂的回忆着,如果现场认定是他的责任,那一定是各种数据的原因了,他作为采油一队的队长,只可能是开采具体用料的问题,那只要证明这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别人的责任,他顶多算是一个监管不当,可能会被批评,会被降职,但绝不会一蹶不振。
老孙
陈民翰有一个邪恶的念头,老孙是采油队的副队长,和他其实算是平级,他能做的决定,事实上老孙强硬一点也不是不能做,他只要把这件事推到老孙身上,并且最好能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老孙造成的,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民祥,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医院。”陈民翰双眼猩红带着野性的交代道。
张民祥是个文盲,对自己哥哥唯命是从,他赶紧点点头:“行,反正咱俩长得像,我在你床上装会儿你,你赶紧走吧。”
赵慧兰六神无主,眼巴巴的望着陈民翰跑出了医院,她喘着气坐在椅子上,不明白今天晚上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陈民翰没有去井喷现场,反而趁着大家全都赶往一线的时候,偷偷溜到了采油队的办公楼外。
门口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睡着了,正趴在桌子上打呼噜,他蹑手蹑脚的弯着腰,生怕弄出一点儿响声来,好在队里还没有引进监控摄像,门外的那个也早就不好使了,就是个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