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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从你的症状上来看应该属于中晚期。苏先生,你的病历上写了几个月前你就因为吞咽困难、嗳气、胸肋针刺痛去市医院检查过,医生没有建议你做胃镜吗?”

苏宇平苦笑一声:“大概吧。”

他的确是去过了市医院,贺兰清陪他一起去的,当时做了钡餐后他坐在诊室里休息,贺兰清去和医生交谈,谈完后回来告诉他,医生说只是咽喉炎而已,开了消炎药,还叫他注意休息。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我就说嘛,你现在正当年,这点小病小痛的哪里就要当回事了,你就是工作太忙了,平时都没空陪我和展为,这是警告你呢,这个周六别去出差了,去看看展为的演出怎么样?”

苏宇平被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妻子夸一句“正当年”,自然高兴:“我这么忙还不是为了你跟孩子们?不过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该休息休息了,就是苏黎这个孩子不让人省心,要不然我也不用这么累。什么演出?”

贺兰清说:“钢琴呀,他们学校的校庆,展为要弹钢琴。你看你,一点都不关心展为。”

……

后来他们一起去看了苏展为的钢琴演出,一家人在欧罗曼普吃了法餐,那些“小病小痛”就被他忘在脑后了。

不过细想想,好像也就是从那开始,贺兰清在他面前夸奖苏展为贬低苏黎的频率越来越高,苏黎的公司出事也是她在饭桌上和苏宇平说的,前一阵子还跟他提出说在家里呆腻了,苏展为也大了,想去远平工作一段时间,被苏宇平拒绝了,他习惯了每天一回家就有人伺候,并且觉得贺兰清这个脱离职场十几二十年的人要上班简直是莫名其妙。

更不要提不久之前,贺兰清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拿着手机上的富豪意外去世的新闻,让他及时立遗嘱。

之前的蛛丝马迹他都没有注意,如今细细回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苏宇平将脸埋在双手手心,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笑自己,自以为功成名就、家庭和睦,结果却是被枕边人这样耍弄的团团转,他抛妻弃子也要在一起的人,只把他当成个挣钱的机器,成天到晚就是算计!

苏宇平没有住院,约了下次来取检查样品的时间,便离开了医院,如今已经快要过年了,h市的天气湿冷入骨,苏宇平刚一走出医院的大门便冷得打了个哆嗦,司机为他拉开车门,苏宇平上车,回家。

苏展为已经放了寒假,在琴房里练琴,贺兰清在厨房中煲汤,浓浓的香气从开放式厨房里扩散到整个房间中,一片热气腾腾。放在以往,苏宇平每次回到家里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觉得幸福,可今天,就在贺兰清一边擦着手一边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的时候,他却猛地抬起了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贺兰清的脸上!

贺兰清猝不及防,尖叫一声,直接被打得栽倒在地,口角扯破,鲜血溢了出来,白皙的脸颊上肿起来一大片,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倒是保姆听到声音冲了出来,见状惊叫道:“这是干什么啊!苏太太你没事吧!天啊!”

苏展为也从琴房里跑了出来,他错愕地站在墙边,踌躇着不敢上前。

贺兰清眼前一片模糊,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她慢慢地借着保姆的力从地上坐起来,晃了一下脑袋,眼睛倒是能看清楚了,耳朵里让人烦躁的嗡鸣声却一直持续着,但她无暇顾及,抬头看着苏宇平:“你……”

苏宇平对疾病的恐惧、被欺骗的愤怒,在路上一直积攒,此刻一起爆发出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蛇蝎心肠,你真是蛇蝎心肠,怪我瞎了眼,居然娶了你这样的女人!你想害死我!你就等着我死了,继承我的遗产!”

贺兰清脸色一片惨白,她看着苏宇平手里拿着的病历本,顿时明白了——她之前的隐瞒已经全部被拆穿。

她抖着嘴唇,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回过头,看到站在琴房门口的苏展为:“展为,你回房间去,乖乖地写作业,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写什么作业!”苏宇平吼道,“你过来,就在这,我让你看看你妈是个什么东西!”

贺兰清试图站起来,可刚扶着保姆的手起身便是一阵头晕,重新栽倒在地,她瘫在地上,眼睛里全是泪水:“宇平,孩子是无辜的,你怪我就怪我吧,不要迁怒展为好不好?”

苏宇平怒道:“你做出这副好妈妈的样子给谁看?你这样的女人,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

贺兰清捂着脸哭,保姆扶着她劝慰,苏宇平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胸口处又是一阵一阵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体内的癌症……如果不是苏黎认识了杜锐澜,如果杜锐澜没有提醒他,他或许还会把这当作普通的“炎症”,直到拖到晚期,直接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