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有病吧?”

崖将军诚挚建议沃修指挥官如果真的还没睡醒,不如回休息室里再躺一会,顺途再去找一找对方真的可能落下了的脑子。

“你要是自己这会脑袋空空的找不了,我也可以勉为其难送你一程。”崖会泉说,“顺便去亲眼考察一下域外联合的医疗舱水平——昨天是没给你做调理,还是贵方医疗舱技术水平不行?怎么还带让指挥官回归第一天就人脑分离,一大清早站在这神志不清?”

沃修的目光在崖会泉身上扫过,旁边正好有互通桥的支撑柱,他就往柱子上一靠,笑眯眯且不疾不徐地回:“可这样一来,你凌晨四点专门起来,却是跑去仔细搜索我的临时休息室,崖将军,你不怕队伍都还没正式返航,关于我们俩的花边新闻就要先席卷双方媒体,被撰写出一打臆测我们拥有不正当关系的通稿吗?”

“不会。”崖会泉轻嗤一声否定了沃修的联想,非常果决。

沃修望着他,唇角的笑还没敛下去,等待着更详细的解释:“嗯?”

崖会泉与沃修视线相触,他看着那双正等候分享趣事的蓝眼睛,一句“星媒现在都会对我的花边新闻额外谨慎”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跟猫结婚,现在要是再有谁蓄意传他的绯闻,有极大几率会被“不讲道理”的他告上法庭,以把对方告到倾家荡产为终极目标起诉对方破坏军婚。

和猫结婚这件事一向都是外人随便脑补臆测,都不用去说,别人自行就能编出一个逻辑圆满,围绕“心机深沉崖会泉,以猫作幌博名利”为主题展开的故事。

仔细回想起来,从与黎旦旦意外结婚至今,崖会泉好像也从没亲口去对谁仔细说明过结婚原因,向人解释这一切原本不在他计划内,也不是他本意。

他对自我辩驳这件事一向不算擅长,以往的应对方案是要么回击,要么冷处理,摆足了“蠢货勿扰”的姿态,认为和只会听风就是雨的蠢货傻帽多做解释是浪费时间,他也没义务去给智障做智商扶贫。

可沃修第一不是智障,第二也不会听风就是雨,第三……

第三,对方是他自己钦定的“能说话”的人。

崖会泉对着这么个“能说话”的人,却发现自己不太想提结婚的事,好像怎么说都很别扭,还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人听到自己竟跟猫结婚后的长篇大论。

崖会泉倏地沉默,沃修就像看出了什么。

沃修也是把绯闻的玩笑开完后陡然想起来,自己能用人身跟人见面后,好像当人当得太飘了,把当猫这茬总会时不时忽略一下,沉浸在做回人的体验里不可自拔。

一个已婚人士,还出了名的凶名在外,谁敢那么猖狂的还公然给他搞“婚外恋”,写已婚坏脾气将军的花边新闻?

因此沃修主动把话接了下去,他赶快补救地说:“看来我还有些信息需要更新,得补补目前局势之类的课。”

沃修专门把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给崖会泉圆场的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圆。

崖会泉又看他一眼。

这回,崖将军终于“嗯”了一声。

这个话题很快被心思各异,目的却又不谋而合的两人揭了过去。

可能是为了避免氛围再次走向微妙,也可能是聊了好一阵的闲话,也是时候说点正事了。

那之后,在互通桥敞亮的照明灯下,关于“底牌”小队的基础人员信息被预先筛了一遍,沃修在说起正事时不会吊儿郎当的耍滑,和一本正经是默认状态的崖会泉配合分外默契,效率很高。

昨天事情太多,身份核验又被摆在了返回舰船后处理的第一位,沃修也是一直到欢迎会结束,他才抽空做了个那场小突袭战的复盘,正好能跟崖会泉后来深夜发来的资料拉个对比单。

崖会泉快速扫过沃修慷慨分享的对比单,他有轻微的一顿,把因为看资料而微垂的薄眼皮又抬起来:“你昨天在把‘底牌’成员交给值岗卫兵时,特意提醒过他们最好是给俘虏上带反干扰器的拘束装置,集体看管室里的信号防护等级要提高——你怀疑他们体内有植入干扰器?”

崖会泉没用“身上携带干扰器”这种说法,一步到位切入“体内植入”的关键。

这条信息其实昨晚也是实时汇报到了他这里,他那会也一边惦记身份核验,一边,心情乱归乱,主管工作的那部分大脑却还是缜密运转,很快通知负责收管俘虏的第四翼卫兵按提醒照办。

沃修自诩自己是星际第一崖学家,能从含糊其辞的提醒中提炼出崖会泉真正想传达的意思。

崖会泉没沃修那么自信高调,但即刻领会对方思路的技能跟沃修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