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弯着腰的医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安娜轻快地说:“我是薇露丝岛与西方群岛的女王,‘厄难救赎’玛利亚的女儿。抱歉,亚伦,你的父亲——”
“哦,没什么。”亚伦耸耸肩,“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更何况,要是父亲没有去烈阳城,我们的下场会是更耻辱的灭亡。”
安娜噗嗤笑出了声:“你和米申卡还真像。好啦,你们这要去烈阳城吗?”
米哈伊尔点点头,两人异口同声:“是的,安娜。您呢?”
安娜拍拍腰间长剑:
“今年轮到我执掌圣堂的钥匙,二位,看样子就知道,我赶着逃跑呢。”
米哈伊尔忽然说:“所以,乔纳森是你的父亲?”
“是呀。他偷偷将我养大,还想方设法给我继承了王位。我没有去过薇露丝岛,但我知道他给我在那里起的尊号是‘典雅女王’,也就是安娜这个名字的含义,或者……他对我母亲的期望。”安娜甩了甩长发,那双褐色的眼睛泛着些许金色,“可我向来不爱典雅,就像您向来不爱教会的规矩,教会向来不爱密特拉在这世上的子民。这不,第四圣战要开始了,我得赶回去帮帮我的臣民。这些年薇露丝岛被教会盘剥得厉害,我这只是收点利息。”
“啊,那您得快些。”亚伦笑道,“我们也刚从翡翠城回来,诺伦人连教会都不放在眼里,把我可怜的领民们折腾得不成人样啦。”
米哈伊尔皱起了眉:“开始了吗?”
安娜抬头笑道:“别想啦,殿下,您赶不上的。伊莎贝拉要做教皇,她已经吃掉了格里高利。这些年她以异端神的力量维系性命和力量,如今再没有可以吃的,她只好做教皇,享用——最后的晚餐。”
米哈伊尔睁大了眼睛:“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竟然也没发现。”
安娜说:“一切都有定期,万事万物都有定时。那时你有更重要的事去操心,不是吗?”
“可是她要为此发动战争了,而且,那会送掉她自己的性命。”
“除了你之外,每一个圣徒都活得够久啦。”安娜叹了口气,飞快地瞟了亚伦一眼,“这就是我们的罪的工价。”
亚伦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嘛……”安娜摸着下巴,“米迦和亚伦猎杀齐格弗里德联邦的太阳神和月神的时候,她跟在后边,吃掉了祂们的尸体和力量。当时……我不知道,亚伦,你看,我只知道知识,不知道爱。我愿意相信她当时是为了替父神分忧,不让新的神意污染祂本身。可是祂们的尸体让她变强了,她不需要爱德华兹家族的祈祷,也能有足够的力量。”
亚伦挑了挑眉毛,抱着手臂说:“她真的非常痛恨阿诺德祖父……的施舍。”
“亚伦。”米哈伊尔忍不住低声喊了一句。亚伦抬起头眨了眨右眼,摊了摊手,示意他继续说。
米哈伊尔问:“伊莎贝拉要做什么,安娜?没有人阻止她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哎呀,亚伦,别那么看我,你的米沙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啊,不要这么苛求‘全知’嘛。”安娜歪了歪脑袋,“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她和米迦一样想拯救我们的父亲。”
对面的两人睁大了眼睛,她叹了口气:“在父神赐予我的知识中,我见到过伊莎贝拉。诚然,她小时候在教会受过很多苦,但第二圣战的那段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即使在阿诺德·爱德华兹逝世之后,她也依旧履行着圣徒的职责。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她的改变,但是无论如何,她要发动一场战争。”
米哈伊尔说:“可是拯救她的是第二圣战中她的同伴,不是战争本身。”
“不要被‘伊莎贝拉’迷惑,殿下。”安娜笑出了声,“‘非暴力不能变革’,在您离开教会之前,不管是教会还是世界的其他地方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算伊莎贝拉不做任何事,你们在维克菲尔德的所为也会是一个开端。贵族想颠覆神权,资本家想颠覆王权,工人和农民想要从雇主手里夺回他们应得的生活;红月人不堪忍受奴役和屠杀,布朗兹尼人砍掉九百人的头就造就九十个愤怒的叛军,诺伦人运走九百吨的橡胶需要九千人的性命相抵;齐格弗里德联邦要将异邦人从各个领域驱逐出去,坎迪·凯恩教导出来的联军五年之内就会冲击王宫;与此同时四大王国还在假惺惺地悼念新月群岛的惨案,想要成为她的守护神。”
“而我们在谋杀父神。”米哈伊尔低低地说。
“不,我们杀的是祂的幽灵。”安娜昂首道,“不管是明确知道还是私下抱怨,所有现下想要反抗的人都知道:上帝已经死了!第三圣战就是祂最后的挣扎,然后祂放弃了,四处寻找能再一次用朗基努斯之枪刺杀祂的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