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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哈伊尔下楼的时候,让娜已经做好了早餐。开头几天米哈伊尔就发现很显然她的厨艺是跟亚伦或者随便哪个诺伦人学的,现在正在艰难地纠正她的料理习惯。无论如何,至少让娜现在不会做出狼吞虎咽馅饼这种一头填蜂蜜果酱一头塞熏肉的邪典食物了。

他简单吩咐了两句,把食物端上楼,坐在床边吃早餐。亚伦各种意义上吃坏了肚子,嘟哝着等会儿还得下楼,这个房间需要开窗通通风。亚伦在这方面有种奇怪的执着,就算米哈伊尔可以把室内污浊的空气打包丢出去,他也坚持要物理通风。

米哈伊尔吃掉了两份咖啡、牛奶和鸡肉乳蛋饼、奶油可颂。可颂里还有几颗草莓,是这位丰收祭司自己偷偷催熟加进去的。盘子里新鲜采摘洗净的草莓花和花茶则属于亚伦,无论如何,草莓还是蔷薇科的呢。

亚伦趴在床上看米哈伊尔吃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如此都让他觉得幸福快乐。窗外雪花飞舞,噼噼啪啪地敲打窗户,室内温暖安宁,飘荡着鲜花和水果的甜香,可惜亚伦不太喜欢奶油那种腐烂的臭味;但米哈伊尔似乎很喜欢奶油,不考虑其他因素,这么高大的个子的确需要大量的肉蛋奶来支撑,现在没有人盯着他身为大祭司的威严,他还会舔手指上的奶油。亚伦决定从今天开始尝试着接受奶油。

半小时后,亚伦穿着衬衣长裤,披了件厚实的大衣下楼去壁炉烤火,指挥让娜收拾药房。他教让娜识字,主要是最正统的古西奈语,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轻松地辨别出那些瓶瓶罐罐上的标签。她闲暇时间去外面找工作,亚伦也不管,还很鼓励,毕竟他得辞退她了,但在她找到下家之前,他都不好意思开口。

米哈伊尔很快处理完了楼上的痕迹,换了床单被褥,一头钻进浴室打扫起来。让娜一边在药房听指挥工作,一边还用口音浓重的伊里斯方言庆幸:

“太感谢希斯特利亚管家先生啦!也感谢爱德华兹老爷……这么冷的天气,竟然不需要我干活。唉,我是说,这和我以前的工作相比甚至算不上劳动。在老爷雇佣我之前,我总是一整个冬天都在擦地板洗衣服,这双手变得又粗又硬。世上没有比你们更好的人啦,谢谢,太感谢了,希望父神赐福与您!”

“谢谢夸奖,让娜。”亚伦蜷着腿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推了推眼镜,放下手中的书,说,“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米哈伊尔在浴室里大叫:“我也想要!”

让娜哈哈大笑,这个亚巴顿来的高个子少年根本就野性难驯,但是因为主人不计较,所以她也觉得可爱。她想了想,红着脸说:“如果可以的话……对不起,我还是……”

亚伦点点头:“我给你发奖金。但是,让娜,你要顾着自己一点。你弟弟也该出去干活了,不能总靠着你养。他该多照顾照顾姐姐——真不像个伊里斯人。”

米哈伊尔出来找抹布,说:“其实有很多伊里斯骑士是靠情妇供养的。——啊,对不起,让娜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

让娜笑出了声:“唉,管家先生,从没有人管我叫小姐呢。”

亚伦则比较关注另一点:“你居然还知道‘情妇’这个词?”

“我又不是笨蛋!”米哈伊尔拿起抹布回浴室了。亚伦又笑起来,觉得缓得差不多了,就喊道:“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又从浴室里钻出来,脸上一点懊恼的神情都没有。让娜站在梯子上倒是觉得有点惊奇,她还以为爱德华兹医生不会捉弄下人呢。

亚伦用脚指了指钢琴,米哈伊尔迅速用绒布擦了一遍琴凳和琴键,实际上是加热。亚伦的头发乱得像鸟窝,落座前还凑过去让米哈伊尔帮忙理了理。然后,他穿着棉拖鞋弹起了一支节奏跳跃、音调高昂的曲子,十指有力,曲调欢快。让娜一边检查药罐是否受潮生虫,一边跟着哼歌,她以前没听到过医生弹琴,也从没听过这么欢快的调子,几乎可以算得上“不守规矩”了。

十一点的时候,果然有信件过来说原定于今天下午两年举办的蓝水仙俱乐部的年终聚会不得不推迟,按照会员们事先商定的章程,今日准备的食物将捐赠给济贫院。亚伦叫让娜读信,又气急败坏地纠正她的发音,最后惩罚她去舀一杯蛇酒送来。其实他知道,这是让娜的生存智慧,她只是假装害怕那些死蛇。

米哈伊尔亲手做了一顿午餐,叫亚伦大开眼界。其中最精致的杰作是餐后甜点:四色玫瑰坚果蛋糕。底托是黄油饼干碎,上面用坚果和蛋白霜做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有着红、粉、蓝、白四色花瓣的玫瑰——要是不仔细闻气味再用手摸一摸,很难分辨这个蛋糕和亚伦盘子里米兰、桂花干、侧金盏花做的底托和上面那朵真实的玫瑰,连香味、纹路和露水都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