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即将满三百岁的吸血鬼,学习和接受能力是非常重要的。三百年足够世界倒个个儿,不过他的身份要求他迅速地融入新的国家社会,新世界也算不得什么,只是社会的一部分;齐格弗里德联邦可能就比诺伦落后个三百年呢。
事实上,亚伦不仅没有被时代抛弃,还走得比教会靠前;早在四十年前,他就学会了制造炸药,还用自己改进的配方毁掉过一座联邦教堂,事后驱魔师协会一致认为是大长老进行了恶魔召唤,咎由自取。
对面不远处有家银行,鬼知道把银行建在胜利大教堂背后是什么意思;银行的另一边却是一栋正在施工的大楼。街道上行人匆匆,西装革履的新兴资本家们卡着单片眼镜,眼眶不够深的则时不时从胸袋里掏出饰着金链的镜片,单手举着用挑剔且怀疑一切的目光审视四周,仿佛在极力分辨那些脊背弯曲面黄肌瘦的工人们头顶上小字显示的剩余价值。
亚伦摩挲着眼镜上垂下来的银链,撇撇嘴,放下茶杯,坐进沙发,翘着腿抖开报纸。
今天雅兰堡市民报和莱茵周刊的头版头条竟然都是来自烈阳城的消息,乍看之下叫人惊讶万分,毕竟莱茵这种地方怎么看也不会有人真心崇拜教会。
但是都不用取出放大镜,亚伦就明白了原因,就写在标题上。
莱茵周刊写的是“雪诺·怀特凯旋,圣子赐封‘冥河骑士’,怀特公国何去何从”,雅兰堡市民报写的是“蔷薇公主破格受封‘冥河骑士’,或成新圣徒?雪诺·怀特与米哈伊尔恋情大揭秘!”。
亚伦笑出了声。倒不是觉得标题没品,而是雅兰堡这地方果真没什么敬神之心;连贫民区最最下贱的红月奴隶都知道教会出了新的圣子,报社编辑们估计昨天还站在教堂里向米哈伊尔祷告,转手就大书特书他和雪诺·怀特的花边新闻。
他竟然觉得很有趣,拿着放大镜看了两遍,将这两版报道裁下来,去书房贴在了那副联邦油画边上,抱着手臂欣赏了一会儿,楼下的门铃声正好响了起来。
医生下楼取了货物,往诊所门上挂了歇业牌子,开始整理房屋,顺便将一箱箱的烈酒搬进地下室。
做完这一切,亚伦用此前提取的酒精擦干净手,坐到餐桌边上享用午餐:一小杯前天抽取的鲜血,来自赛西玛家十一岁的索菲亚小姐,刚从冰室里取出来还冒着冷气;一盘洗干净的花瓣,现在有条件了,他可以挑出最柔嫩的花苞来享用。不得不说,米哈伊尔当时也没有送错礼,红白玫瑰就是得在一起吃。
吃饱喝足后,医生开始调配发油。实际上和市面上的发油差不多,都是用2盎司熊脂、半盎司蜂蜜、1德拉克马鸦片酊、3德拉克马青蒿粉末、3德拉克马奥坎波香胶、15德拉克马芦苇根灰烬以及适量蜂蜜混合而成[2],最多他往里面加点姜根、黄芪或芝麻。但随着理发师们在医学领域没落,有钱人越来越倾向于多花一笔钱来私人医生这儿买服务,他也乐得多赚一笔。
——呸!亚伦往莫里斯主教的那份吐口水,后者会在一年之内慢慢地从内而外腐烂,就像瓦西里神父那样。
作者有话说:
[2]发油配方改自露丝·古德曼《成为一名维多利亚人》
妇女之友jpg
第84章 21八名追兵(3)
下午三点,所有家仆都来取过了药物和发油、面霜,他就换了身衣服,带上药箱和剩下的报纸,准备去巡查他在城外的药地。沿海的地都不大好,不过他还是买了一座小山,总得有自己的药材才安心;他还叫人种椴树,企图弄点花蜜出来。
刚出门,就有一只肥猫蹭了过来,往门廊上丢了一只死老鼠。亚伦叹了口气,戴上手套摸摸它的脑袋,挠挠它的下巴,从门口的小柜子里摸出一条鱼干,说:“下次别把老鼠丢我门口!”
肥猫得到了鱼干,临走还不忘叼起老鼠。亚伦皱了皱鼻子,再次洗干净手,才出门去坐马车。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个人爱好,比如这双手,他就很喜欢。左手有一百六十年的历史,右手比较新鲜,只有七十年。左手的主人是一位娇生惯养头脑简单的伊里斯领主,未婚妻被人抢走,自己也惨遭陷害,时日无多,亚伦答应为他复仇,给他的未婚妻找个好夫家;右手来自一个齐格弗里德联邦的少年修士,面貌美丽,却比道连·格雷更不像话,亚伦驯服这只漂亮的手花了不少时间。除此之外,腿脚的来路都和左手一样,是他辛勤劳动的报酬,所以一直以来都和他自己的肢体一样听话服帖。
他也喜欢自己身上的衣服:棉衬衣、法兰绒马甲和贴身剪裁的羊毛外套,马甲上的胸针链和可供他炫耀各色宝石的波洛领结或领花,黑色或棕色的锃光瓦亮的皮鞋,坐下时修身的长裤会露出一截脚踝——诺伦近几十年的男士服装潮流,比他出生的那个年代简洁不少,不过更方便、修身,透露着现代生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