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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迪·凯恩说:“因为密特拉是他们的父亲,不是我们的。他是富人和贵族的父亲,是圣徒和骑士的父亲。父亲用贱民的血肉养育孩子,孩子就算知道不好,也得懂得感恩。”

“你在米迦背后这么说他,小心我告密。”

“怎么没有亚娜?”

“她总比米迦想得开。她实在是太残忍了。”亚伦推了推眼镜,仰头说道,“她是清楚地知道密特拉的现状,还坚持信仰祂的。哪一天密特拉真的死了,她也会继续以祂的名祷告,直到永永远远。”

“这就是阶级的局限性嘛。她是春泉城大祭司的女儿,从小养尊处优,接受最好最虔诚的教育,在父亲战死后接过他的刀,通过‘春之祭’立功成圣。她失去过很多朋友,但你看,她最生气的是什么?加布里埃尔的僭越。”

“停停停,”亚伦双手合十,只是本就僵硬的脸在冷空气中没能及时跟上露出苦笑,显得很没诚意,“饶了我吧,小姐。我就喜欢手工剪裁的衣服鞋子,我还喜欢金银珠宝,吸血鬼就要有贵族的样子嘛。你这番话跟米哈伊尔那样的傻小子说他八成会信,跟我就算啦!”

坎迪·凯恩哼哼着噘起了嘴,亚伦掐了一把她的小圆脸,又迅速收起了手:“我说,坎迪·凯恩,我活不久啦。在干掉密特拉的事上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但说教就免了。我知道很多人过苦日子,我看其他人也知道,米哈伊尔就是为这个砍掉了伊万皇帝的头。但行行好,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不是希望我为自己活着吗?那我就需要很多奢侈的东西,拜托,我是吸血鬼,坎迪·凯恩。”

坎迪·凯恩圆圆的、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她看起来一向天真无邪,,亚伦在不错的几次见面中,从没见过她如此尖酸刻薄:

“作为曾经虔诚的太阳神信徒,我们都背诵过:‘作孽的没有知识吗?他们吞吃我的百姓如同吃饭一样,并不求告神。’”[5]

“这么说,犯错的是圣徒甚至我们自己,而非密特拉吗?”亚伦忽然生气了,“您叫我如何接受这种说法呢?”

“果然,你又骗那个傻小子。”坎迪·凯恩咯咯笑道,“你一定骗他说,即使教会对我做了这些,我还是信仰密特拉,诸如此类。他一定会露出震惊的表情,愧疚万分,你不在乎因为你以为你们不会再相见。亚伦,你昏了头啦!在地上天国,这种做法叫‘恃宠而骄’。”

亚伦涨红了脸,推了推眼镜,忽然觉得银链和眼镜都烫手异常:“你什么意思——”

“你肯定要去烈阳城的,我都不用预言。你怎么会死在烈阳城以外的地方呢?哪怕只是放一把火跟几个狂信徒同归于尽,或者冲进城门乱杀一气,你也要死在烈阳城。你当然会再见到你的米沙!”

亚伦噎了一下,挠挠头发,沮丧地说:“好吧。我的确忘了。只是忘了……不对,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说密特拉嘛。说实在的,其实很期待那一幕吧:你在祂里面的部分跟祂还有祂里面的众神同归于尽。可是亚伦,这个执行者很可能不是我,而是米哈伊尔。”

听到这里,亚伦那张僵硬的脸上竟闪过了一瞬间的感动,好像所有人都将手按在他的头顶原谅他了。

坎迪·凯恩眨眨眼睛,白白圆圆的小脸严肃了一些:“您怎么看待伊莎贝拉?”

亚伦从那种残忍的梦想中回过神来,警觉地说:“我才不管她有什么苦衷!她是主导者,我要把那个女人撕碎了喂狗!”

“所以你做的是对的。伊莎贝拉就是活下来的多洛菲亚,你杀了多洛奇卡,世界上就少了一个伊莎贝拉,当然,也少了一个我。”

“不用安慰我,那是骗米哈伊尔的说法。”亚伦眯了眯眼睛,“你们是一个修道院出来的。”

“是啊。伊莎贝拉是我们所有人的姐姐,但其实我比她年纪大,因为我太瘦小了,十岁看起来还像五六岁——哎呀,这不圣徒嘛。有个变态老头就喜欢这种,伊莎贝拉帮了我好几次。我一直在准备逃跑,准备了很多东西,其实贝尔知道,但她没有检举我。我逃跑的那天晚上路过走廊,看见她走进了最讨厌我常怀疑我搞巫术的那个神父的房间。”

“那与我无关。”亚伦冷冷地说,“阿诺德祖父是瞎了眼,才对她那么好。我们家的神龛里摆的不是密特拉,全他妈是伊莎贝拉,每一个爱德华兹都知道伊莎贝拉是全世界最纯洁善良的女人!她要报复,有本事就对着教会对着密特拉去,关我们家什么事?”

“是啊,那是迁怒。但你怎么就知道她没有在准备真正的复仇呢?”坎迪·凯恩轻声说,“对‘密特拉’的复仇需要的时间太久了,她当然需要一点慰藉,怎么能不迁怒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