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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医生愣了一下,接着同时爆发出一阵狂笑,你拍我我拍你,指着对方,笑得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滚到地上去。

“有什么好笑的!”米哈伊尔蹭地站起来,差点撞上了房梁,“你们怎么又,那可是死人了,一条生命——”

卡特这会儿连对圣徒的畏惧都扔了,勾着阿诺德的脖子对着他口水狂喷:“你,你来说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蠢货哈哈哈哈……”

阿诺德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边嫌弃地抹了把脸一边笑:“殿——米沙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刚才正说到莫洛佐夫呢哈哈哈哈……”

“那也没什么好笑的!”米哈伊尔愤怒地说,“他可是遇害了!阿诺德,医生,您怎么可以嘲笑——拿这种事取笑!”

“您在联邦都杀了多少人了!”阿诺德叫道,“何必在意这个财主呢?下区那么多拉撒路等着您去救![1]”

“是啊。”连卡特都说,“波托西有段时间也是联邦的一部分……您想想,天底下的上流社会基本都一个德行,不要说离得这么近的两帮人了。”

米哈伊尔顿了一下,迟疑道:“……他做了什么?”

“大多数您杀掉的人都在做的事。不过,在波托西是合法的。”阿诺德耸耸肩,扶正眼镜,舒了口气,“时代交替总有混乱和牺牲。”

米哈伊尔看起来相当迷惑。卡特指指窗外:“殿下,您瞧瞧下区,工厂现在还少,但已经造成了好几次小范围的疫病。但是,呃,简单点来说,要不是吃不饱,哪有那么多人进城来下区遭罪?外面的很多人都曾经是莫洛佐夫家族的农奴以及那些人的后代。”

说起这个话题,阿诺德也笑不动了:“上区压根算不上贫民区,至少他们有一半为自己种地。下区原本就属于莫洛佐夫,手工业的工作并不稳定,而种地是完完全全毫无回报的强制劳动。我在这里生活还不到十年,或许没什么发言权,但我总有讨厌他的权利吧?不仅是下区,城外的许多农田都是莫洛佐夫家的,他和他的祖先,和其他许多人一样,用高利贷和暴力骗取土地。他经常骑马来下区,吵得要死……您该看看那些居民。他用马鞭抽打他们,用马蹄践踏,没有一个人敢反抗、敢去市政厅求助,因为在他们心里他们还是他的农奴,他们靠他的工厂吃饭。不仅如此——”

卡特不动声色地撞了他一下,示意多余的抱怨就别跟这位圣骑士说了,那和他的生活毫不相干,丰收祭司总管不到工厂头上。

阿诺德喝了口茶,朝米哈伊尔摊了摊手。卡特补充道:“我和阿诺德不同,莫洛佐夫差点抢走了我的未婚妻。过程我就不说了,希望您也别总是想这些。她家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不过幸好,我是个好人,总算是想法子办成了婚礼。”

阿诺德拍拍他的肩膀,面露鄙夷:“那你还一天到晚在外头睡女人!”

作者有话说:

[1]财主和拉撒路:出自圣经·路加福音16:19~31,大概是个今天你不睬不理明天你高攀不起的故事。拉撒路生前是个苦逼穷人,财主不肯救,前者死后上了天堂,后者在地狱里求救,被主拒绝了。

第10章 05五个死人(3)

“她身体不好。”卡特理直气壮,“精神状态也——说到这个,差点忘了,我今天是来找你拿药的,上个月她睡得很好,都没怎么对我发脾气了。药效很好,所以你别再提给我配方的事。”

“矫情。后天吧。你自己去买玛格丽特,那个进口货我也只有一点儿。这两年艾登的货船是多起来了没错,但波托西的货币贬值太他妈快了,而且狡猾的艾登人运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啊……”

话题忽然转向了对近几年国际贸易不稳定的抱怨,米哈伊尔插不进话,只好一直听着,心里暗暗记下,准备回去问问罗林斯。等两位医生在一处毫无默契地沉默下来的时候,他才举了下手,诚恳地低头道歉:“对不起,阿诺德,卡特医生。我不该这样怀疑朋友的品格。请原谅我。”

“不要紧。说真的,不是说你不好,和圣徒交朋友……”阿诺德摆摆手,“总之,也不能只信我一个,卡特也是个不靠谱的混球。去问问其他人。不,我们两个更多的……只是因为我们之前正说到他是个蠢货哈哈哈哈……!”

他和卡特又开始笑。卡特其实已经从笑莫洛佐夫变成笑米哈伊尔了,他不敢说,但经过一番挤眉弄眼,他确信阿诺德也在笑这个,还带了几分苦笑。十六七岁的小孩最难缠,目中无人,无法无天,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且不屑一顾,好像什么都该有道理可讲,世上没有不能伸张的正义。卡特不仅笑米哈伊尔,还笑他被缠上了的倒霉同行;阿诺德踩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