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景竹啪叽一下摔在屋脊处,贴在铺在屋顶潮湿冰冷的稻草上,眼看着要叽里咕噜地滚下去了。
好在明玄钰眼疾手快,扔下笛子一把抓住了景竹的胳膊。人是抓到了,只不过这破旧的茅草小屋可承受不住两个男人这般撕扯折腾,随着铺在屋顶上的茅草哗啦哗啦地沿着景竹的身子往下掉,脚下一处横梁咔嚓一声,断了。
重心突然不稳,两人从屋顶的窟窿掉了下去。景竹这下该是彻底清醒了,一个激灵也不晕了,掉下去时没来得及多想,顾不上方才的被抵触感,一把揽住明玄钰坠落下去。
好在屋子不高,又掉在了厨房的桌子上。木桌厚重,质量不错,明玄钰被景竹包裹在怀里,似乎没有受伤,只剩景竹疼得吱哇乱叫。
一瞬的柔软触感,令明玄钰马上明白了当前处境,这是景竹拿他自己当肉垫,护住了摔下去的明玄钰。
“你……没事吧?”
立刻翻身爬起,明玄钰撑在桌上担心地向下看去。
“没事,可能就折了两根肋骨而已……哈哈。”
景竹吸了口冷气,吃痛地捂住胸口。
虽然人是为了保护他而受伤的,明玄钰有些过意不去,但是眼下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大木桌上,景竹仰面朝天地躺着,捂着胸口,而明玄钰几乎是骑在他身上,跨坐在他的腰间,双手撑着桌面,中间就是他不安分的小脑袋。
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只需景竹抬个头注意到眼下情景,或者明玄钰弯下手臂低下头,就能贴在一起。
断了骨头龇牙咧嘴的某人没注意到,但此时当真高高在上的王爷是注意到了。明玄钰迅速翻身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站在一旁检查景竹的伤势。
出于负责的态度,这次事故是由于景竹陪他喝酒,导致从屋顶上摔下来,还把屋顶弄了个大洞,所以明玄钰不顾本人反对,自作主张地将景竹接回了襄王府。
虽然王府繁华,比起茅屋自是舒适得多,但是愿望归愿望,要他在王府白吃白喝地长住下去,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
而明玄钰觉得,若是就此将受伤的景竹放置在那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何况,他还数次救过自己。
确实是肋骨断了两根。每天,景竹都在王府享受着从未体验过的待遇,被好吃好喝伺候着,换着方法做的骨头汤,专人负责煎药熬汤照顾起居,怕他无聊,还请了个戏班子。
唯独一点,就是不让他喝酒。景竹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被迫抓到王府坐月子的小妾。但不得不说,这日子过得还是相当滋润的。吃穿不愁,不用捡破烂,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天朗气清的一天,景竹正躺在院子里的藤条摇椅上晒太阳。冬日午后的阳光也是很舒服的,摇椅上一躺,小毛毯一盖,整个别院安静得只剩藤椅吱呀吱呀摇晃的声音。
其实明玄钰是不让景竹这样的,毕竟已是冬天,就算下午太阳很足,但伤员怎能吹风?伤筋动骨,就该卧床静养。可景竹是个闲不住的主儿,怎会就此乖乖卧床,假装是个粽子?
趁着不容反对的王爷进宫不在家的空档,景竹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确认屋里真的没人,便提起鞋袜,翻身下床。
因为起来得太快,肋骨明显感受到了力量冲击,景竹吃痛地捂住胸口,闷哼一声。稍事休息后,又像只厨房里的耗子一样,呲溜呲溜地踏着小碎步,跑到门口四下张望。
很好,院子里也没人,估摸这个点那些平日里伺候来伺候去的人都做其他活,或者煎药去了。景竹不禁偷笑,拎起门口的藤条摇椅就搬去了院子一侧的花坛旁边。
那里阳光最盛,墙边有一棵光秃秃的大柳树,枝丫伸出院墙外。倘若是夏日,定是枝繁叶茂,生机葳蕤。
顺手从屋内的果盘里抓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提着一壶茶,景竹悠哉地躺在了摇椅上,将原本扔在椅背上的小毛毯盖在膝盖上,啃起了大苹果。
好不快活,除了没有酒喝。明玄钰为了让他养伤,把整个别院清理了个彻底,干干净净,连半个酒坛子都看不着。没有办法,景竹只能借茶消愁,不断洗脑催眠这是酒这真的是酒,是最好的醉春枝,只不过还有点淡而已。
晃晃悠悠地品着茶味醉春枝,就在景竹快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时,头顶枝丫咔嚓一声惊醒了他,随即便是一根拇指大小的断枝正中眉心地砸了下来。
“这……什么玩意!嘶……谁?给爷出来!”
被吓到惊醒,景竹一个激灵掀开小毛毯站了起来,却又牵扯得受伤处发作疼痛。
四下张望,无人回应,但柳树枝丫断裂的声音确实是从头顶传来的。半晌,一个顶着一头乱蓬蓬稻草般头发的小男孩探出小脑袋,原来他一直藏在伸出墙头去的大柳树枝丫后面,正趴在树杈上,一脚踩着粗实的树杈,一脚踩着院墙,复杂地假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