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家里的羊群被狗群接手了,狗的叫声比头羊的叫声还管用,再加上还有奴仆,巴虎基本就闲了下来,做饭的事大多都是他来。
两人刚商定做饭的事,其其格和吉雅从牛背滑到牛脖子再跳下来,小跑着爬上车辕,进了勒勒车就搓手哈气,嚷着好冷好冷。
蜜娘拉过两孩子的手摸摸,瞥到小胖墩也要来凑热闹,作怪地扯起他的衣摆,“放弟弟棉袄下捂捂手。”
胖墩肉多不怕冷,又是个实心眼,不知道他娘在捉弄他,大大方方让兄姐把手放他怀里,还似模似样地劝:“天冷了,别往外去,冻着了要吃苦汤子。”
把蜜娘天天吓他的话原样搬了出来。
其其格看他这严肃的表情就想捏他一把,想了就干,捏着软乎乎的脸颊肉只叹手感好,又偏过头跟蜜娘说:“娘,我弟这性子逗起来没意思是吧?”是个实诚人,含蓄一点的捉弄他都分不清楚。
蜜娘笑着点头,搂过小儿子亲了一口,“傻娃有傻福。”
“我弟才不傻。”其其格又维护上了,气的嘟嘴。这丫头是她怎么嫌弃弟弟都成,但要是听到旁人嫌弃,立马不干了。亲娘也不成。
“弟,过来,坐姐姐腿上,姐姐抱你。”一把掳过小老三,把他挤在她和吉雅中间。
蜜娘不着痕迹地笑笑,她巴不得有人帮她哄孩子,看到前车有炊烟冒出来,她弯腰起身,“我去帮你们爹做饭,你们仨坐车里,冷了困了就把被子扯下来盖着。”
下了车拢紧了衣裳,大跑几步撵上前面的一架车,按说秋末的草原每年都有,这些日子也是日日都看在眼里,但每当看在眼里还是会心生震惊。一望无际的金黄牧草,蜿蜒的河流,地势低洼的地方还会形成湖泽,秋天水枯,湖水浅薄,倒映着天上游动的云,路过的鸟,打着卷的枯草和碎羽。
每年开春和秋末的两场迁徙,都是吃野物的好时节,北地的野鸟都赶在凛冬的前夕拖家带口的回南方的族地,这一路走来家里的野鸡野鸭就没断过,巴虎看到拿箭射,晚上还有大斑小斑它们九只狸捕回来换蜂蜜的,吃不完的就拔了毛挂在勒勒车外面,血水沥干再挂进勒勒车里,最后一辆勒勒车上挂的全是鸡鸭兔子。
车队停下来,锅里的老鸭也炖烂了,蜜娘接手了炒鸭货的活儿,巴虎下车去扎毡包,奴仆们忙着卸牛背上的行李。
“娘,烧火的牛粪还够吗?”吉雅过来问。
蜜娘把车上的羊毛袋扔下去,“再捡一些也行,别跑远了啊。”
“好。”这活儿三个孩子都熟,春天路过时一路丢了不少的牛粪,现下干的不能再干了,就是最先路过的人已经捡过,也还有不少遗漏的。他们捡牛粪的时候碰到盼娣和莺娘,热情地上去打招呼,“姨,毡包可搭好了?”
“你们也来捡牛粪?你们娘呢?在做饭?”盼娣看到三个孩子身后不远不近坠着的大黄,心想蜜娘当初宁愿饿肚子走路也坚持带它来漠北算是带对了,好通人性,还忠诚。
“我们住勒勒车里,今年就不搭毡包,你们毡包可搭好了?”回来时盼娣和莺娘各租了两架勒勒车,三架拉行礼,一架用来睡觉,不用扎毡包也不用求人,多余的时间还可以沿路多捡些牛粪绑在车顶上带回去。
“我们出来的时候我爹正在搭。”其其格说家里今晚炖鸭汤炒鸭货,热情地请两个姨姨去她家吃饭。
盼娣和莺娘俱摆手,谎称出来时已经把饭倒锅里煮了。
路上干牛粪多,牛粪坨又大,七八坨就能装大半袋子,其其格和吉雅拖着袋子,哈布尔跟在后面还捧了一坨,带着大黄叽叽喳喳往回走。
“盼娣姨,莺姨,我们先走了。”其其格回头摆手。
两人应好,拖着袋子继续找牛粪,等孩子的说话声模糊了,她俩一并抬起头往回看,蜜娘嫁人时的场景还犹在眼前,如今她最小的孩子都能跟在兄姐后面给家里干活了。
盼娣走到河边,俯身看水面映出来的姑娘,“可是天天跟你混在一起的原因?我总觉得我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来时未及笄,当下已双十年华。
“没有孩子操持,二十与三十,三十与四十,又有何异?”莺娘走过来蹲下,搅和了平静的水面,“妇人与姑娘不就是隔了个嫁人,你不嫁人永远都是姑娘,至于小还是老,我觉得都是年轻的。”
盼娣也只是一时心绪难言,本也无须人安慰,听莺娘如此老成的话,拍了拍她的头道:“这倒不像你这个年纪会说的话。”她自己在莺娘的这个年纪还是懵懂茫然的,还做过在那谁,巴虎的表弟面前说木香的坏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