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水的时候蜜娘把巴虎掏出来的羊肠子都给装篮子里,提到河边站在石头上淘洗羊粪,羊粪顺着河水飘走,她再提回去倒在盆里撒了半瓢灰面和粗盐搓洗。
“巴虎,水开了,你去换衣裳,换了衣裳出来洗个热水头。”蜜娘再次催。
“我待会儿还要去找清点羊。”
“那不急,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行。你别磨蹭,你洗了喊希吉尔他们也回来洗洗。”蜜娘掏了两坨生姜切成片,又择了防风寒的草药,加了水一道灌进铜壶里,开水锅抬下来,铜壶提上去。
等巴虎砍了羊,换了衣裳出来,药汤也煮开了,“先喝碗姜汤,趁热喝,要逼出汗才行。”
“你可喝了?”男人接过来,只是闻着味就忍不住别开脸。
“我没淋雨,我不用喝。”蜜娘煮药汤煮的起劲,但让她喝她也不乐意 。
巴虎捏着鼻子强灌了半碗,放下碗干呕了一声,辣嗓子不说还有恶心的苦味儿,“你下次只煮姜汤算了,别加那些鬼东西。”
“大夫说的那几味药草治风寒,有效就行。”蜜娘端起剩下的半碗递他嘴边,“气色好多了,剩下的都给喝完。”
她当她熬的是仙丹啊?巴虎又扭头呕了一声,被迫灌了剩下的半碗,“不喝了不喝了,我去洗头。”辣味上头,还真给他逼冒汗了。
他洗头,蜜娘又提了桶水倒进锅里继续烧,等着希吉尔他们回来。羊肠洗干净,她端了两个木盆坐过去,羊肉洗净剁成小指头大小的肉块儿,撒盐倒酒给腌上。
“我走了啊。”巴虎散着头发,吹了个口哨唤来大黑马。
“头发擦干了?雨披拿了?”
“擦了,也拿了。”人已经骑马跑远,声音还撂在原地。
羊肋排和羊腿羊头已经被巴虎都给卸下来放在桶里,蜜娘把羊头给撒上盐和花椒,里里外外给搓进味儿,估摸着时间又去灌羊肠。等希吉尔他们回来洗了头喝了药汤,蜜娘先让他们剁四条羊腿,羊头也给劈开,一起下锅炖,不加盐只加姜,这是炖了喂狗的。
羊腿半熟,天色也昏了,原先在找羊的十来只狗也都回来了,淋湿的毛发也已半干。羊肉羊汤倒进食槽里,十二只狗一溜排开,最边上挤着两只山狸子,吞咽声、舔水声、咀嚼声、嚼骨头声……
“慢些吃,没吃饱还有生肉。”蜜娘怀疑有的狗没嚼就把肉咽下肚了。
巴虎和希吉尔他们还没回来,蜜娘洗了锅再炖羊肋排,八只羊的羊肋排,今天可真是敞开了肚子吃。还有前一锅煮的羊头,她把煮成型的羊脑挖出来放锅里继续煮,一根肉肠还没灌完,锅里的羊汤沸腾了,蜜娘拿了碗把羊脑舀起来。
三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车里睡着了,蜜娘开了车门没一个醒的,她想了想又把车门关上,继续去剁肉腌肉灌肉肠。
今晚没有星星和月亮,天色暗了看不清了巴虎和希吉尔他们就骑马回来了,“看这天色,夜里搞不好又要下雨。”
“怎么搞的,往年秋天也不见下这么大的雨,还炸雷。”去年跟前年的路上有军队护送,一路到冬牧场也没见下过雨。
谁都说不清楚,巴虎只说今年祭敖包要多献两只羊。
一提祭敖包,蜜娘就想起了去年的事,她不好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年有人偷祭肉惹得长生天不快。
联想到这方面的人不少,钟齐站在议事队伍的下首受了不少白眼,他心里恨恨。等出了扈大人家,他先去巡视了一番,再三警告北迁来的这些人不要搞幺蛾子,谁敢趁机生乱,或是手脚不干净想趁这时候偷鸡摸狗的,他得到信一定给送进大牢。
“阿齐,这个时候你不能急。去年的事大家都还记得,今天这事是漠北当地人损失最为惨重,他们比你还恨,你这时候的行为都在他们眼皮子下面,你要想的是怎么能让他们对你刮目相看。”木香挺着高高鼓起的肚子,说:“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晚上你不用守着我,去守着那些人去。我听说还有人家的羊没找回来,你要是能说动我们中原人去帮漠北人找羊,以后临山的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也会接受你,不会再小瞧你。”
钟齐会意,激动道:“我这就过去,多亏了你提点我,我都气晕了头。”
木香笑,“我也只能泛泛说几句,最困难的是劝人出去帮忙找羊,这都要看你的了。”
…
所有的羊肠灌完已经是半夜,蜜娘站起身活动活动酸疼的胳膊和手指,又往火炉子里加了两铲牛粪,火苗飙起时能看到河边喝水的羊。
巴虎他们都不在,蜜娘收拾了羊肉肠挂进勒勒车里,还有六个羊头,两桶羊杂,三筐羊腿,两筐零零碎碎的肋骨和其他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