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夏油杰，灰原雄连忙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

夏油杰抬眸看向他。同时预感到楼梯走道间出现的两道气息，不禁有些好笑。

“我说啊，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夏油杰将顺手带上来的啤酒丢给灰原雄一瓶。自己也撬开一罐，一跃跳到矮墙上，蹲下身眺望远方。

他们所在的这栋楼是附近最高的一座。

从这里望出去，尽是俯瞰的风景。

很威严高大。

但也十分寂寥孤独。

夏油杰仰头抿了口啤酒。气泡的活跃感登时在口腔里炸开，才觉得这天高云淡的地方，似乎也有了些人气。

“关于禅院家的其他人，我们只是说了不能合作，没有说要赶尽杀绝吧。”不用把他们想得像什么杀人狂组织一样吧。

“诶、诶？”灰原雄一下子抬起头，错愕地看向夏油杰。有些慌忙地解释道，“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无论是什么改革，都可能会死很多的人。在和夏油先生一起离开高专的时候，我就做好觉悟了！”

不管是敌人的死亡也好，还是自己的死亡也好。

他都，绝对不会后悔的！

灰原雄捏紧啤酒罐。面对夏油杰长久的、默不作声的背影，声音不禁再次低了下去，“我、我只是……”

“只是面对亦敌亦友的存在时，心里到底有点过意不去。”

夏油杰一下子戳中这个善良的年轻人最柔软的内里。

然后笑道，“所以我才说，你都在想什么啊。”

夏油杰转过身，看着灰原雄，“关于这一点，这几年下来，我也稍稍能够明白些了。”惠当初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只要不是敌人，就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杀掉他们，以后击杀咒灵之类的繁琐工作，灰原，你是想全让我们自己去做吗？”

夏油杰轻笑，伸手揉了揉灰原雄的头，“那也太累了吧，灰原。我们当老板的，当然是要想着怎么做，才能让生活既不违背本心，又能过得更舒适了。”

灰原雄眼瞳一缩。鼓起勇气再度抬起眼眸，望见夏油杰含着笑的双眼。

那里不见得都是温柔的暖意。

可是，也充满了这个饱经黑暗折磨的人，对这个世界仅存的、最为诚挚可贵的善意。

年轻人心里最后的一点漏洞，也被用心填补。

成就一堵最坚忍不摧的城墙！

走廊间，伏黑惠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小鬼，这就是你硬拉着我要我听的话？”伏黑甚尔挑眉，不知心情地看向伏黑惠。

“因为，你也有在担心啊。”伏黑惠会给伏黑甚尔一个猝不及防的大直球。

不想和禅院家有任何联系的伏黑甚尔，在听闻禅院家将会覆灭的时候，是会快意大笑，还是怅然若失呢。

——当然是前者。

可是，人有时候就会是这么复杂的存在。

因为恨入骨髓，当一切恨的根源消失的时候，反而会觉得突然变得茫然无依起来。

他不希望禅院甚尔一生之中，心灵都永远停留着一处空洞。

伏黑惠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伏黑甚尔，“讨厌有时候也会是一种联系。没必要掩饰，并不丢脸。”

他伸出手，捧住伏黑甚尔的脸颊，轻轻拍拍，“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肩膀都可以借你。”

伏黑甚尔：“……”

“你这小鬼。”

这么多年了，个子和以前一样瘦瘦的还轻薄，别的（示弱撒娇）也没有学会。唯独在戳他心窝子这项技能上，成长速度叫包括他本人在内的任何人都望尘莫及。

伏黑甚尔笑骂一声。

弯下腰，紧紧抱住了伏黑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