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一段时间,梁寒非常抗拒看到自己身下的残缺。
附近的皮肉被他割得鲜血淋漓,浓郁的血色遮掩住丑陋的器官,而伤口的疼痛能让他暂时忘记那里的剧痛和耻辱。
鲜血让他兴奋到战栗,每次褪下衣裳,好像只有剜一刀,或者用带刺的藤条狠狠抽打到血肉模糊,才能让他得到短暂的解脱。
他没有数过,大大小小的刀口约莫有上百道,藤条扫过之处疮痍遍生。
那些伤口反复上药,痊愈,旧伤上又添新伤,循环往复,日日夜夜让他如在刀尖行走,却也让他获得精神上的欢愉。
所以他疯狂地喜欢血腥的味道,喜欢鲜红的颜色。
黑暗里徘徊了太久,早已经忘记疼痛的感觉。
后来到了御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种自毁的方式才没有再继续,转而利用旁人的血肉,靠吮吸痛苦来喂养自己精神上空缺的快乐。
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呢,伤口纵横,皮肉凹凸,连一块平整的地方都没有。
大概是她看一眼就能做一辈子噩梦的模样。
可他今日破天荒与她一道进了净室。
隔一道帷幔,里头水汽氤氲,香气袭人。
姑娘洗澡没有那么多讲究,只用胰子和澡豆。至于花瓣和牛乳,早前新鲜劲儿一过便没再用。
他抱着她放进去,热水漫过锁骨下,她面颊登时飞上一抹薄红。
身上的残留的酒汁将清澈透明的洗澡水染成浅红,鼻尖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老祖宗明察秋毫,该瞧的不该瞧的地方都被他瞧了个彻底。
净室的热气她不大受得住,干脆大大咧咧地在他面前搓洗。
见喜力气大,也麻利,一套动作像极了乡下山泉边搓澡的小孩,很快将身上那些斑斑点点的印记洗得干干净净。
梁寒取过玉瓢,指尖抹一点膏沐,从她发间慢条斯理地揉搓过去。
精细了这么些日子,总算养出了一头如云乌发,抚上去柔软滑腻,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健康光泽。
待她洗完身,木桶中的水还是热乎的,白色的雾气拂过脸颊,她双臂搁在桶沿上,将下巴搁上去,乖乖地等他洗头发。
梁寒眉头皱起,“姑娘家毛手毛脚,洗澡都这般敷衍,脏不脏?”
见喜嘟嘴道:“哪有这么脏,这时节日日洗澡,身上哪来那么多泥垢!像那些能洗一个时辰的,我得晕死过去好几回。”
嘴上说着话,手爪子也不老实,瞧瞧伸出去拉他的衣带。
可也不急着开解,只是不停地撩起又落下,如同百爪挠心。
等他最后一瓢水浇上去,头发已洗净,她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咬唇道:“你也洗。”
其实没想过他同不同意,只是难得同处净室,今日他还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便又开始躁动起来。
梁寒抬眸凝视着帷幔上的卷草纹路,沉默半晌,轻轻吁了口气,低声道:“怕吓到你。”
见喜昂首道:“我天不怕地不怕。”
忽明忽昧的灯影与轻盈的水雾交织,纱灯烛火下的面容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美。
她这才注意到,他饮过桑葚酒的双唇迥异于往常的浅淡苍白之感,而是染上一层华丽的朱红,如浩浩春光,明媚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