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眉眼炙热

妃梧垂眼一瞧,惊得一怔:“夫人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奴婢给您找金疮药来擦一擦吧。”

见喜赶忙摆手,小声道:“我自个磕的,你别声张。”

妃梧皱了皱眉,往里面瞧一眼:“正好这会太医在这,让太医瞧瞧?”

见喜伸手拦住她:“别别别,这是昨儿在养心殿跪出来的伤,陛下在与人议事,压根儿没要我跪着,是我自己犯傻,怕陛下觉得我不够诚心,不准我出宫。这要是被厂督知道,会误以为陛下罚我呢,若是因此对陛下生了怨怼,那我便是罪人了。”

妃梧有些无奈:“可这也不能不上药啊。”

见喜揉了揉膝盖,小声道:“药味浓郁,厂督肯定能闻得出来,这不就露馅儿了嘛。这点小伤你知道的,过几日自己便好了。小时候我就是这么跌跌撞撞长大的,那时候连饭都没得吃,更别提用药了,我不也这么过来了嘛。”

见她坚持,妃梧只好作罢。

此事若放在旁人身上,说不准要含情凝涕地跑到自家夫君面前撒个娇、招招人心疼,可夫人竟能想到督主与陛下会不会因此离心。妃梧对此倒是有几分讶异。

在外头煎熬了一个时辰,太医才推门而出,见喜拔腿便往里头跑。

昨儿还趴着不能动弹的厂督,今日已经能支起身子了。

上身简单罩着一件柔软的赭色寝衣,胸前缠绕几圈白色纱布,纱布下肌理细腻,肤色有种苍白的脆弱感,仿佛一碰就碎。

于是她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紧实的腰腹,嗯,没有碎。

脑袋忽然一空,抬眼怔怔地望着他。

幽暗的目光照下来,眼里的红血丝像蜿蜒的沟壑,这眼神,瞧得她喉咙一阵儿发紧,“您怎么起身了?”

梁寒绷着唇,眸光暗下去几分,低声道:“膝盖给我看看。”

见喜诧异地抬头望着他,这……在外面说的悄悄话也能被他听到?

这人什么耳朵!

她紧张地磨着手心,扯出个笑:“我没事!您的伤如何了?太医怎么说,何时能痊愈?”

她想绕到他身后去看看他的伤,却被人揽着腰一把拽回来,拉到床沿上坐着。

他长长换了口气,屈起一条腿慢慢弯下身。

这动作对他很难很难,略微一动都能痛得脸色发白,浑身冷汗,更何况是整个人蹲下来。

她急忙伸手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把手拿开,丝毫不容拒绝的余地。

他额头渗出汗珠来,两腿有些微微发颤,保持这样的姿势也极为吃力。

见喜眼圈都红了,“厂督,我给您看,您别这样……”

苍白修长的一双手缓缓掀起她裙摆,又将裤脚从下往上慢慢卷上去,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腿,再往上时,她不由得膝弯一抖,双腿微不可察地往后缩了缩。

腿脚褪至膝盖,两块青紫斑纹慢慢落入眼中,巴掌大小,一左一右相互对称,瞧着有几分触目惊心。

他指尖动了动,拇指轻轻摩挲着膝盖边缘,凉飕飕的痛意,夹杂着轻微的痒,像潮水一般从脚底涌了上来。

鸦羽般浓密的眼睫垂下,见喜瞧不见他眸底的情绪,却觉得他身上陡然生出了一股森寒之气,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伸手握住他手腕,指头微微蜷缩起来,“是我自己糊涂,没有人让我跪,不疼,一点也不疼,厂督你先起来好不好?”

颤抖的尾音,声若蚊呐。

她压根想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昨晚她说了一句“对不起”都被他斥了一顿,再让他瞧见她膝上的伤,怕是要疯。

他额头的青筋在一片密密的冷汗中隐隐浮现,随后,俯下去,在那刺目的紫痕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能怪她什么?

这是她为他受过的伤,下过的跪。

他要一辈子记得。

心脏仿佛被带刺的藤鞭扫过,她颤颤地睁大了双目,眼里充盈着饱满的光,“厂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