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睡在我这

见?喜也哀叹一声,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挂彩,浓浓的药草味儿直往鼻子里钻,今儿怕是不能给?厂督暖被窝了。

桑榆瞧她哭丧着脸,更是讶异,也心?疼,“府里没有旁的女子吗?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肯放你休息三两日?”

这死太监,真是糟践人哪。

见?喜挠了挠头,艰难地抿抿唇,“

厂督好像就只有我一个。”

除了她,谁还能像个小暖炉一样给?厂督暖床?

除了她,又有谁受得了厂督的狗脾气呢?

若是没有坤宁宫那?事儿,她是很欢喜来提督府住几日的。可一想到今晚就要见?到厂督,他?在她面前杀个人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还把沾了血的手放到她口?中,让她尝尝血的滋味……

天晓得当时她是怎样的心?情!

平常吃得那?般素淡的人,竟是个生?啖人肉,生?饮人血的怪物。

见?喜想到这里便毛骨悚然?,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地立了起来。

桑榆瞧她小脸惨白,眉头揪成?了一团,实在可怜,想了想,小声提议道:“这事也好办,你积极一些,多?往他?府中塞几个美人,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主,太监也一样,你的新鲜劲儿一过,他?便往旁人那?去了。”

见?喜:“……”

她愣了愣,心?里头好像有些不是滋味儿。

若是旁人也爬上了老祖宗的床,那?她的大珍珠势必要剖成?两半,自己?只能拿一半,那?多?难受!

她抬眸望见?桑榆两条眉毛拧在一处,看上去忧心?忡忡,是真的在想办法帮她脱身。

她不忍驳了她面子,扯了扯嘴角道:“我在宫外不认识人,找美人这种事,有什么渠道么?”她也好奇男人都在哪找的美人呢。

“让我想想。”

桑榆放下了手里的药膏,一只手撑着下颌,在床前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恼。

见?喜抬起头看着她,几次想说,实在想不到的话,要不就不要勉强了?其实她也不是特别?想给?厂督寻美人,多?一个人受苦做什么呢。

思忖半晌,桑榆眼前忽然?一亮:“京城里那?些青楼乐坊,里头都是漂亮的姑娘,你寻个时间出?去,给?你家掌印物色两个,买下来便是。”

见?喜摊了摊手,无?奈地叹了声道:“可我也没有银子呀,何况那?些姑娘的脂粉钗裙,样样都要用好的,我……太穷了,原本厂督赏了我一颗珍珠,现在也被他?收走了。”

堂堂司礼监掌印竟如此抠门!

桑榆愈发觉得这老祖宗惨无?人道。

“这样,”她眼睛一

转,计上心?头,“掌印位高权重,想必京中不知?多?少权贵想往他?身边塞人,这两日你在府中,定会有街坊官员家的夫人们来与你交涉,到时候你有意无?意提两句,人家就懂了,动作快的,当晚就能接你的班。”

见?喜又有些犹豫:“那?我岂不是祸害了别?人家的好姑娘?”

桑榆也觉得为难,要怪就怪这司礼监掌印太过心?狠手辣,好好的姑娘在他?手里就这么白白摧折,实在是可怖又可恨!

难怪京中人人惧他?,又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桑榆眉头深锁,连连叹息,见?喜看了很是心?虚,只好将小脸埋在被窝里——

嗐,她实在装不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紫禁城内外处处是东厂的眼线,更何况是自家的提督府。

不出?片刻,这些话便一字不漏地进了梁寒的耳朵。

梁寒回屋的时候,蠢丫头正倚在床上凝眉喝药,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将大碗黑漆漆的药咕咚咕咚地往下灌,表情痛苦至极。

片刻功夫,一碗汤药见?了底。

床边的春凳上放着底下人准备的蜜饯,见?喜连忙搁下药碗伸手去摸,一缕轻微的檀香味倏忽传至鼻尖。

梁寒微微俯身,玉手端起琉璃盏,将那?一碟蜜饯高高举在手中。

见?喜摸了个空,口?中苦不堪言,抬头便看到一身光鲜亮丽的厂督拿走了蜜饯,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满口?的药渣味儿溢满唇齿,嗓子眼似乎还剩最后半口?实在难以下咽,噎在喉咙口?翻滚,将将要呕出?来,见?喜连忙捂住唇,“厂……厂督,好苦啊!快把蜜饯给?我……呕……”

梁寒黑着脸,往后让了半步,冷声道:“敢吐出?来,咱家拿你是问?。”

这眼神,瞧得她背脊骨一阵阵地发凉。

见?喜猛地将那?口?药咽下去,狠狠呛了两口?,捂着唇咳嗽起来,两眼泪汪汪的,可怜极了。

心?里把厂督悄悄骂了好几遍,救了她又这般戏弄她,这算什么,好玩吗!

倏忽一回过神,想到上一回在颐华殿时,她也这么给?厂督灌过药……

原来,老祖宗还记着那?一回的仇呢。

厂督一向心?狠手辣,又睚眦必报,

若是哪一日她这小暖炉不中用了,厂督大概会毫不留情地取她小命。

缓和了许久,口?中那?股浓郁的药味才慢慢散去。

她定了定心?绪,憋出?个磕碜的笑脸来,“厂督,我又哪得罪您啦?”

底下人上来收了药碗,梁寒捻了颗蜜饯放在口?中慢慢咀嚼,见?喜就这么看着他?吃,眨了眨眼睛,怯生?生?地开了口?,“厂督,我这回是不是给?您添麻烦啦?”

梁寒解下大氅,淡淡“嗯”了声,说:“是麻烦。”

见?喜叹了口?气,“您为了我,把皇后娘娘得罪狠了,来日她定然?处处为难您,再闹到陛下那?去,您杀了人,陛下会治您的罪吗?”

那?几名?宫人的性命于他?而言,根本是卑如草芥,多?提一句都嫌浪费口?舌。

梁寒哂笑一声,“司礼监掌管内廷刑名?,地位远在二十三衙门之上,东缉事厂便是朝廷重臣都可任意缉拿,先斩后奏不是问?题,区区几个内廷宫女算什么?杀几个罪婢治不了咱家的罪,陛下若是在皇后跟前过不去这关,顶多?罚咱家三个月的俸禄意思一下。”

“罚俸?”那?也很伤啊,她十分懊恼地说,“我还是拖累您了。”

小丫头眉头一揪,梁寒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心?疼钱了这是。

梁寒嘴角勾了下,伸手解下腰间的玉革带,见?喜心?里忽然?一慌。

一想到正是这双修长漂亮的手一刀下去要了五条人命,她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锦被,“您今晚睡在我这么?”

“睡在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