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厂督还疼吗

她把自己比成一头牛,再健壮的大水牛,或许也有累死的一天。

良久,梁寒觉得身下人似乎不动了,隐隐有啜泣声传至耳边。

“哭什么?”

他蹙起眉头,心烦意乱。

不过是对她的放肆小惩一番,她竟然敢耍小性子。

他握紧她下颌,眸光冷峭,切齿道:“不说话,以后都不要说了。”

听他冷冷开口,见喜哭得更大声了,眼泪珠串似的往下落,一边哭一边硬着头皮道:“见喜不是怕死,是怕死的时候……快活日子还没过够。”

梁寒把她扔在一边,自己平躺了下去,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问她:“你想过什么快活日子?”

见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时候舅舅爱赌钱,还……还是个小偷,今儿缺钱了就把我卖给镇上的员外,夜里再从员外府偷我出来,转头卖给临县的客栈掌柜,回头又让我偷跑出来,再买给乡里的老大爷……”

梁寒冷笑一声,“你舅舅挺聪明。”

见喜小嘴叭叭的没停,说得声泪俱下,呜呜咽咽,“后来被人发现了,舅舅被人打断了一条腿,舅舅、舅母两个人什么气都往我身上撒,把我折磨够了又卖给了人牙子……原本想着进宫过好日子,可娘娘竟被遣去了庙里做姑子,如今回来了,见喜好不容易成了厂督的人,若就这么死了,不甘心呐!”

梁寒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在这儿听一个蠢货啰啰嗦嗦说这么多。

可他竟不由自主地听进去,扶额闭目,沉吟半晌,用他平生仅见的耐心问道:“有什么不甘心的?”

见喜抽了抽

鼻子,道:“跟着厂督没涨见识啊,您说说,那北方的熊掌,江南的蟹,闽南的姜母鸭,广州的荷叶饭一样没吃过,蚂蚁河的珍珠又大又美,还有话本里的翠翘金雀,碧玉搔头我更是没福气享啊!”

梁寒唇角冷冷一勾,这蠢东西,原来是等在这儿了。

见喜自然知晓点到为止的道理,忙抹干净了眼泪,揉了揉泛疼的心口,收拾好心情后,又小心翼翼拦腰抱住了他。

“厂督有什么心愿吗?”

她竟跟他话起家常来。

梁寒自嘲地笑了笑,过去那些事情不用他来回忆,总是见缝插针地试图控制他的情绪,侵蚀他的意志,哪怕是想起一点,他就暴躁得想杀人。

很早的时候,他就决心做人上人,操控这世间所有的生死,破坏所有世家与寒族、文人与宦官一以贯之的规则,让那些瞧不上他的人永远卑如尘泥。

这世上该有什么,不该有什么,不都是上位者说了算么?

他做到如今的位置,早已经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做什么无需再三权衡,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

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