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像以前那般痴痴傻傻的,恐怕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但现在不同了,我知道娘亲为我铺了多少路,我知道她为我牺牲了多少,她一代才女,却生了我这么个笨儿子。”夏渊说,“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继续装傻充愣,但我必须要告诉娘亲,她的孩子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了,绝对不会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嗯。”荆鸿感觉到手巾上渐渐传来热度,翻了一面给他敷,他看见夏渊被凉水沾湿的睫毛,还有微微翘着的嘴角。
夏渊说:“我在父皇的面前撒泼,把他的龙袍下摆都扯坏了,非要去千华寺,把他烦得不行,差点拿脚踹我,还是二弟给拦住了,在场的几位大臣也都看着我直摇头,我估计他们对我这个不懂事的太子彻底失望了吧。”
“殿下……”
“你先别急着安慰我,最后你猜怎么着?父皇他架不住我软磨硬泡,到底还是同意了,只不过要我带上二十名羽林卫陪同。”夏渊咧着嘴笑,“荆鸿,你说我这一哭,是不是一举多得?”
“是,殿下走了一招好棋。”
荆鸿不得不叹服,他原本还担心在宫中放不开手脚,这下经夏渊一闹,不仅得到了离开皇宫的特许,还给其他皇子的党羽留下了“还是那般不成器”的印象,最重要的是,皇帝放下了对他的戒心,对沈家也不会再盯得那么紧。
夏渊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的心思太细密,小试牛刀便瞒过了这许多人,皇帝说他四岁时便能洞察局势,深谋远虑,看来不是虚言。
“荆鸿。”夏渊拿开眼睛上的手巾,半仰着头看他,“就要故地重游了,想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吧。”
荆鸿没有说话。
夏渊反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按到自己面前,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那时的事情我几乎都记起来了,惟有一件事,我至今无法记起,你知道是什么吗?”
荆鸿闭上眼,掩住了里面的凄惶,摇了摇头。
夏渊把他拉得更近一些,含住他的唇,声音里带着一点兴奋一点蛊惑:“我们一起去,会想起来的。”
千华寺的晚钟敲响时,太子一行人到了寺门。
方丈已不是十年前的方丈,但不知是不是巧合,给他们安排的院落还是十年前的那一座,夏渊站在院中,看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景致,良久没有挪步。
他记得自己淘气,引开了侍卫躲在这块大石头后面,记得娘亲打他手心,用的毛竹片就是从这边的竹子上削下来的,记得他跑到了隔壁院落,看到了一个谪仙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