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一句话没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打了岔,这会儿很是气不顺,摔门就走了:“阿敏,睡觉!”
这回轮到谭泽尧惊讶了。一般到这个年纪,不是叫老方就是叫孩子他妈啥的,叫老伴小名的就很稀罕了,更别说这种带着亲昵感觉的称呼。凌方平姐弟俩听惯了倒是没觉得啥,谭泽尧立刻觉出这个称呼里不同寻常的感情。
方敏答应了一声就跟去了,不忘回头吩咐凌方宁:“你去给他们收拾间客房出来。啥事儿明天再说。”
一晚上凌方平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一样,深刻体会到了忐忑这两个字的精髓。这双人床估计是有年头了,在凌方平的欺凌下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很有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兆头。贝贝在旁边的小折叠床上睡得倒是香,谭泽尧则不堪其扰,几乎抓狂了:“饼烙糊了。”
“啊?”凌方平立刻不翻了,改为双目灼灼盯着他看。
谭泽尧换了个比较明显的说法:“床要塌了。”
这回凌方平听懂了,一捶床跳起来,跨在谭泽尧身上小声咆哮:“都他妈怪你!就我老爸那脾气,估计明天就会被他扫地出门,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了。”
谭泽尧非常温柔但却轻而易举地把人从身上掀下去,笃定地笑道:“要赶今天早赶了,你放一百个心。阿平,睡觉!”
本来谭泽尧也很忐忑。但这种事情,一旦瞒下了再想开口就难了,与其藏着掖着,不如下个猛药。当时老爷子一句话出口,他虽然没凌方平那么夸张,心里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但老爷子的一句“阿敏”,却无端让他定下了心。
凌方平父母的感情一定很好。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老爷子的脾气再拗,也禁不住爱人的枕边风,只要方敏那边没问题,这事儿也就算揭过了。
大清早果然啥事儿都没有发生。凌老头雷打不动地坐在客厅里喝他喝了N年的茉莉花茶,看见他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你跟我儿子的走路姿势倒是很像。”一句话把凌方平吓得走路都顺边儿了,好几步才调整过来。
当凌方平顶着俩黑眼圈儿,终于成功挪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吐泡泡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家小老妈的一声尖叫,吓得他把一整口牙膏沫全咽进了肚里。
“唔。”凌方平瞥了眼牙膏皮儿,希望这玩意儿含氟量没有超标。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他老妈揪着他老姐的耳朵满屋子转:“宁宁你把饺子藏哪儿去了?快交出来!咱关起门来你把你爸爸藏起来我都没意见,现在家里还有客人!别丢了咱家的脸!”
凌方宁默默翻了个白眼。您这样拖着我满屋子转才丢脸好不好?
凌方平听了这话却无端有些难受。不管以后他们的关系处得再好,他终究还是个外人,不可能再被他妈揪着耳朵教训,不可能再有那种一家人谁也插不进去的亲密。他姐姐七岁那年端午节藏了一回粽子,从此这黑历史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掉了。一旦家里有啥吃的用的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他老姐一定是第一个中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