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谭泽尧飞快扫了眼手表,14:28,离K676次列车开车时间,只剩下17分钟。
中午下班回家,发现小俞不见了。按照惯例这娃是憋不住了出去转悠,谭泽尧也没太在意,先去厨房做好了饭,溜达出来才发现贴在防盗门背后的便签纸,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这几个月谢谢你。我走了。”右面是一张潦草的笑脸。
谭泽尧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他走了……他竟然真的走了?从惊慌和绝望中回过神来,立刻想到那身不合常理的孕妇装,打开电脑上网查了支付宝的交易记录,最新的一条支出赫然是一张到成都的火车票。
***
凌方平看着缓缓退出视野的城市,心里涌出一股浓浓的不舍。其实这几个月,谭泽尧对他很好,只是这份好,跟他没半文钱关系。
他对着窗玻璃朦胧映出的那张漂亮到艳丽的脸,自嘲地笑了笑,他妈的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人也娘们叽叽多愁善感起来。都不像自己了。
可是,“自己”又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灵魂?还是壳子?前几个月以为不久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继续属于自己的生活,他不过当这是一场短暂的脱轨旅行,所以可以傻乐,可以哭哭鼻子吵吵嘴,可以啥都不在乎包括被人轻薄,包括肚里装了个孩子。
——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回去。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
凌方平向来是很知足的人,29岁父母健在事业有成活得好好的,人生却突然被重新洗牌,一切归零。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没有学历,肚里还怀着个孩子,唯一一个认识的人,喜欢的是这个壳子的真正主人。而他,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随时可能被发觉被唾弃被痛恨。凌方平在心里朝自己摊了摊手,瞧,多么烂的一手牌!他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但是,在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之前,他必须要回一趟猎鹰。
也算是一场有始有终。
11我他妈爱的就是你(一)
少年穿着藕荷色的孕妇裙,一手搭在饱满的腹部,一手支额静静地望着窗外。他的发质本来就软,两个月前剔得短短的头发,如今已经服帖地顺下来贴住头皮,衬得那一张如画的容颜,更多了一份雌雄莫辩的美丽。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谭泽尧的眼眶,突然就湿了。
他是第一次这么疯狂地追一个人,他觉得不能、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他害怕一旦让他这么走了,就再也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