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如此,高峰家中拮据,看着村子里的人大富大贵,他们却紧巴巴的度日,才会引发当初高峰连饭都吃不饱,瘦骨如柴的情况。
想到这,高峰咬牙道:“是,我是猜到了一些,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凤头村的悲剧不是我造成的,我没有进行人口买卖,没有囚禁那些女人,更没有靠这些违法犯罪获得什么好处。”
云景道:“你错了,高峰。凤头村拐卖妇女的时间,比你出生的时间要早,你确实没有参与犯罪,但你的母亲同样作为被拐卖过来的一员,你父亲在她不是自愿的情况下,让你的母亲孕育了你……”
高峰忍不住笑了一下,有些讥讽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出生就是原罪吗?我的出生是我能决定的吗?是我乐意自己被生下来的吗?早知道我的人生只有短短十几年,早知道我今天会面临这样的情况,我宁可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种涉及人性的讨论,注定无解,因为谁也无法说服谁。
云景只好道:“高峰,你父亲强暴你母亲的行为是犯罪,你的存在,确实客观证实了你父亲曾经犯下的罪孽。但生命的诞生,永远是是原罪无法赋予的,我相信你的母亲,也不会这样看待你。
“可是,与此同时,整个凤头村给被拐妇女带来的,是一辈子的灭顶之灾,当你出生之后,身为凤头村一员的你,每时每刻,也确实都在享受着压榨被拐妇女,给凤头村所带来的所有福利。
“凤头村越繁荣,那些被压榨的女性就距离地狱越近,当拆迁贩卖土地提上日程,整个凤头村飞黄腾达,那些女性也就像这壁橱里的血肉一样,被一点点榨干,最终灰飞烟灭。当然,能证明她们曾经存在过的,只有像你这样的生命了。”
高峰脸上的表情绷得紧紧的,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整个凤头村,只有我们家没有拆迁卖土地,只有我们家最穷……”
“但你的母亲依然和那些老去的女性一样,离开了这个世界。”云景道。
高峰一听,原本一直抠着壁橱门的手指忍不住握成拳头,狠狠地砸了壁橱的门一下,对云景怒吼道:“整个凤头村,我们家最穷,我能怎么办,云景,你告诉我,你要是我的话,我能怎么办?
“我又不是你,成绩好,有能力,长得好看,所有人都喜欢你。
“这个世界有你这样的人,也有我这样的普通人,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只想平平凡凡,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村子里的人做的那些事情,我这辈子也不会碰,我没有当英雄的能力,但我也不会成为犯罪,这样难道不行吗?”
“英雄?”云景道:“高峰,你曾经向我求助过,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在你的心中,我是英雄的完美人选,而你不是?”
高峰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只当做是默认。
“可是高峰,凤头村不是普通的村落,你也不是普通人,我刚说了,你的生命不是原罪,但整个凤头村中,却充满了罪孽,在罪孽成长的你,注定不可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云景道,“整个凤头村,欠了那些女性的,都注定要偿还。”
高峰低声道:“所以,只因为我在凤头村出生,只因为我在凤头村成长,只因为……”
“只因为你明知母亲就在壁橱里受苦,却懦弱地选择了逃避,即使有罪恶在你的眼前发生,你也要选择视而不见。”云景道。
“这是什么鬼理由,凤头村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出生在这个地方明明是我的倒霉,在我不主动犯错的情况下,只是袖手旁观,就要接受惩罚吗?”越说高峰的情绪越激动,壁橱里狭窄的空间让高峰有些喘不过气,一想到自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面,高峰就无法镇定下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和云景交谈的这会儿时间里,他的体力不仅完全恢复,更是达到了巅峰,现在的他不仅有精神生气,还有力气“砰砰砰”地砸着壁橱。
云景见高峰身体情况完全稳定下来,以高峰现在的精力,绝对够他再来一趟北泉山庄冒险之旅了,云景便将灵力逐渐收了回来。
听到高峰的话,云景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没有明白。”
“是,我是不明白!”高峰咬牙不肯低头,“这个世界坏人那么多,主动犯罪,主动杀人,法律上那么多条明文规定,不都是人们犯下的罪恶吗?做了那些事的人,都不一定能得到报应,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做的人,为什么接二连三遇到这种事情?我在家中被继母虐待还不够,离开家在外头,还要被卷进这样的事情,还要被困在这儿等死!”
高峰怒吼完,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得到云景的回应,高峰忍不住叫道:“云景,云景?”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云景的回复,高峰顿时慌了。
“云景,你去哪了?”高峰拍着壁橱,高声道,“你回答我,你还在吗,云景?云景!”
然而不论高峰怎么叫喊,都再也听不到云景的回复了。
高峰一下子慌了,用力拍打这壁橱的门,眼前的黑暗,四周一片死寂,让高峰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虽然他一直被关在里面,看不到任何景象,但只要听到云景的声音,就能让他感到安全。
现在云景消失了,各种惶恐席卷高峰全身,他此刻才意识到,云景的出现对他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但是,现在云景不见了,仿佛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高峰蜷缩在壁橱的黑暗世界中,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高峰甚至都开始自我怀疑,云景到底是真的出现过,还是他因为太过害怕,而产生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