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所用钱粮来自何处?”
林如海倒有些茫然,这等琐碎小事,他如何记得,停顿了一刻,才回答:“应当是府中的钱粮开支,想必跟别的开支差不离。”
这就是黛玉酝酿已久的想法,也是她从看到那本书以后就有的想法。
贾府有那般隐患,那林府也不应该有甚准备。
“喔?”林如海颇为好奇。
黛玉道:“依孩儿想来,家中虽然如今衣食不愁,也短不了四时祭祀祖先的钱粮,可若是有朝一日……”
这有朝一日说的便是若是哪天家中败落,她颇有忌讳,因而没有点明,林如海自然明白,他也很快想到其中的道理:“朝堂抄家,多不会毁人祖坟,也不会抄没家族宗田,因而这便是可趁之机。”
“女儿正是此意,家中在祖茔附近多购置些田庄、房舍和土地,对外就说这些是我们林家祀田。”
“再者,我林家人丁单薄,父亲与苏州林家宗族也不甚亲热,这总不好,不若我们将这祀田献给族里,有族老主持,制定规例:由着族里各房轮流掌管每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这样,各房都可得益,也少了结党营私。”
这主意是不错,可是林如海微蹙眉毛:“林家宗族……”
这却是黛玉不知道了,林府从来人丁单薄,也因此没少被林家宗族觊觎,历辈不知道出了多少龌龊事情,也因此林府跟族里关系始终淡淡的,不过维持表面的和气罢了。
黛玉瞧着林如海的为难,猜到一点半点,她笑道:“爹是不是不想跟族里交好?过去多年的积怨总是过去几辈的,爹位高权重,俯就族里他们自然也高兴,我在船上听了一句俗语:总归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父亲何必计较往事?”
一番话说得林如海极为惭愧,身为父亲却要孩儿为自己谋划,实在是失职:“也罢,就依玉儿说的,买些田产地亩,等年底祭祀的时候由管家去趟老家,献给族里。我这边也修书给族老。”
这可到黛玉说得第二件事情了:“爹爹,祭田买的多了,产出的出息单单拿来供给祭祀,颇有些盈余,不如我们林家趁机开设家塾,林家宗族里的子弟不论家贫与否,都可以在林家家学里读书受教。”
“这是百年的基业,官府也不敢将祭祀产业并入官中。咱们林家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子孙后代还可以回苏州老家或司农,总能有个营生,便是不能中举,耕读传家也是极正道的。”
一番话说得林如海惭愧非常,所谓不思后日,终非长策。黛玉这些打算都极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