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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一定年纪身体机能就会下降,年前老人家跌了一跤,没有伤筋动骨,但明显体质大不如前,经常会有各种小毛病造访。

似乎真正的衰老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步一步,无法挽留,直到最后死亡吞噬了她。

没有病痛,也没有“罪魁祸首”,没有任何可以埋怨或憎恨的对象,但似乎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无法接受。

老人家离开前的最后几天若有所感,把要交待的事都交待了,最后看向他,只剩一声无奈的感叹。

“你这小人怎么成天不见笑……”

她普通话说得不好,经常和方言掺杂着,小人就是小孩儿的意思。对她来说,段榆永远都是小孩子。

段榆那时候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渡,无法感受到母亲临行前对自己的担忧,反而觉得她也不懂自己,很偏执地说:“人生在世,有很多不如意,我找不到值得高兴的事。”

母亲说:“那就找愿意逗你开心的人。你和你爸一样笨,人生短暂,笑笑就过去啦。”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想起来总是后悔,责怪自己,没能给出一个让母亲安心的回答。

到时间了,梦里的段榆起身,凝望着两座挨在一起的墓碑。

接下来的情节却突然和现实脱节了。

现实里,他会像往常一样告别,轻轻说句“我走了”,结束这段难得的独处的时光。

但这次在梦里,他看着父母,张口问道:“是他吗?”

段榆猛地醒了过来。

疯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