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学生的职阶节节攀高,以惊人的速度站到了一个同辈难以企及的位置,又还接管重要要塞,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忙。
崖会泉本来就算不上有什么亲友至交,战争年间,远程通讯网不够稳定也是常态,他常驻太空基地,星际通讯更不像在星球内部打星内电话,能随时随地联系上谁。
慢慢的,他和一些故人关系变得更淡,及至鲜有联系,也都是顺理成章。
那时候,能够偶尔得到只字片语,知道某个熟人还在哪块星区活跃,人还没变成宇宙里的一粒飞灰,就已经是很不错的好消息,算是有了一回“单向联系”。
“还行。”老将军看着面前的年轻上将,在歌舞升平的宴会场里感叹说,“我刚刚还在想,要是你张口就是一声公事公办的‘唐纳尔多将军’或者‘史密斯’,那以我现在这把年纪和你的年纪,揍是不合适了,也揍不过你了,估计也就只能动动嘴,骂骂咧咧两句。”
“史密斯”是唐纳尔多的姓。
崖会泉傲慢,我行我素,仿佛天大地大宇宙大,谁都没有他的脾气大。
但在曾经照拂有加,不久前又才给自己递过提醒的老师面前,他顿了一下,默然领了那句有点故意扎人的话。
“很高兴看到您身体依然硬朗。”他只这么说。
唐纳尔多听出崖会泉回话的口吻有些生硬,像是说不太惯这种主动关心谁的话语,对于崖上将那张能“以一挑百”的嘴,他虽然这些年和学生联系渐少,没正面领略过,但对“崖上将刻薄水平一流”的传言也有所耳闻。
因此老将军能明白,一声不吭把自己的揶揄给受了,还返还一句关心,这就已经是崖会泉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他这个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明明十来岁才刚入学时,还是个心思不太藏匿得住,个人情绪也没这么封闭的小家伙,结果好像一转头,对方每长一岁,整个人就越往里闭合一点,然后渐渐年月过去,对方彻底长成了一副把自己关得严丝合缝的模样。
连偶尔想要表达关心,把真心表露出来一点,都像业务不熟,快不知道怎么做了。
“马马虎虎维持在了中青年末期的平均水平。”唐纳尔多微微摇了下头,语气和神情都舒缓下来,变得很温和。
这是他战后和崖会泉第一次碰面,他是专门来找学生聊聊天,问候一下情况的。
崖会泉还管他叫一声老师,雷厉风行几十年的崖上将还会稍显别扭的表达关心,老人便该比年轻人更懂得把握界线,不会真的自持老师架子,在人家面前摆谱个没完。
“倒是你这边,一切都还好吗?”唐纳尔多关心地问,又上下仔细打量崖会泉一眼,“你被送回来的时候,医疗监察中心直接连下三道危险通知,把你随同回星的部下都吓坏了,恢复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