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王俊当然不能真的闭着眼睛选衣服,他看了又看,考虑再三,最后给凯文逊选的是一套黑色的长衫,衣服袖口处绣着暗金色的细密龙纹,干净利落的小立领,露出凯文逊白皙修长的脖子,长衫于下摆斜部加以收紧和缝缀,裁剪合体,衬得身高腿长又偏瘦的凯文逊,更显玉树临风和清隽秀气。

“整了个龙袍给我穿上……”凯文逊站在镜子前不动,等着王俊给他系领口的布扣子,嘴里不闲着地吐槽,“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不是太子,”王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衣服给摆正了,“是王子。”

凯文逊知道王俊最喜欢打扮他和投喂他食物,当初坐在轮椅上每天不得不被王俊摆弄时,他就看出来了,王俊肉乎乎的小手给他擦脸时是非常轻柔和小心的,像是怕弄破了什么艺术品;不顾他的抗议给他披上omega穿的毛绒外套时也是笑嘻嘻的,简直把他当布娃娃,有种变态般的玩弄,那时凯文逊总想着以后弄死王俊,可后来竟越发老实地木着脸让王俊摆弄,当王俊垂涎他的美色时,他还暗自得意。

“你挑好了吗?”凯文逊问。

“挑好了,”王俊跟着凯文逊去结账,指着一套青色的小马褂和裤子,趴在凯文逊耳边说,“你身上这件很贵,让老板买一赠一,将这套免费送给我。”

“哪有这样的,人家是明码标价。”凯文逊不屑道。

“你不懂,这种店衣服的价格水分很大的,”王俊怼了怼他的后背,“公款不能随便用的。”

“不是公款,”凯文逊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兑换后的钱,“这是在新兵营里国家每月发给alpha的薪水,我走的时候都给取出来了。”

“不是公款,是你自己的钱?”王俊愣愣地看着他,“那更得省着花了!”

凯文逊拗不过他,只好对老板重复王俊的话,说:“我这件衣服很贵,你得买一送一,把这套青色的送我。”

老板哈哈大笑,叽里咕噜地说着王俊听不懂的话,凯文逊同样以那种方言回应他,王俊觉出这个语言跟依巴姥爷说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语言,依巴姥爷说方言时结尾是“哒”,这时凯文逊说的结尾多是“瓜”。

“瓜”来“瓜”去,老板妥协了,真的把那套衣服摘了下来递到了王俊手上,凯文逊首次砍价成功,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王俊换上肥肥短短的小褂子和裤子,跟在凯文逊身后,看起来像少爷后面的小书童,他是当兵的人,虽然摸起来肉乎乎的但骨肉匀亭、毫无赘肉,高兴时脸蛋就粉扑扑的,上面一层细密的小绒毛都还没蜕干净,是一副憨憨的少年气。

“你这omega养得好,”老板打量着王俊,用方言对凯文逊说,“能换个大官当一当了。”

“哦?”凯文逊听了这话,眉梢一挑,“我是从外地来的,就是想找个对的门路,升官发财。”

老板没说什么只是笑,唇上的两撇胡子翘了起来。

凯文逊付钱的时候额外抽出了两张大面值的钞票,卷了卷,放到了老板的手里。

老板收了钱,立刻换了张嘴脸,小声对凯文逊道:“过了12点,夜市里面顺着卖煤油灯的那条街,一直往东头走,走到红色帐篷里,努达和鲁达两兄弟都收omega。”

凯文逊带着王俊走出了古着服装店,王俊穿着新衣服挺开心,脚步欢快地跟在凯文逊身后,问他:“你跟老板还说啥了啊?”

“说要找个地方把你卖了。”凯文逊说。

“骗人,水星不让买卖omega的,是株连九族的罪名,买家卖家还有包庇的人都是死刑,”王俊无所谓地说,“再说了,卖我也卖不上价。”

一个卖烤红薯的小哥,推着个装煤炭的大炉子,吸引了王俊的注意,地瓜烤得糖油淌了出来,香气扑鼻,王俊闻到香味停在那里看着,走不动了。

凯文逊说:“卖之前再吃胖点儿,论斤称卖得更贵些,走。”

他牵着王俊的手走到街对面,让小贩称地瓜,王俊挑了里面个头儿最大的那个。

“我是……想给你尝尝,”王俊低着头,一边撕地瓜皮一边说,“你哪吃过这个啊,见都没见过吧?”

“我有个omega妹妹,那是一等一的嘴馋,”凯文逊不屑道,“跟你比起来不分胜负,她往王宫里带过这玩意儿,还有什么糖炒栗子……”

王俊趁他说话,把地瓜的一角塞到他的嘴边,凯文逊连忙偏过头躲闪,可还是慢了一步,被蹭得一嘴黏糊,只好皱着眉象征性地咬了一口。

他是见过烤红薯,但真没吃过,骤然被喂了一口,确实软糯香甜,非常可口,王俊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笑道:“真香吧?再来一口。”

凯文逊又咬了一块儿,握着王俊的手腕把红薯推到他的嘴边儿:“你也吃。”

他握着手腕的力气很大,似乎不容推拒,王俊只好就着他吃过的地方抿着嘴吃了一口。

凯文逊很满意,以前王俊虽然经常跟凯文逊同桌吃饭,但喂他食物时王俊总是分得很清楚,各吃各的。最开始凯文逊觉得这么做是应该的,后来他内心的情感变了质之后就有些不乐意了,有时非逼王俊吃他的吐司厚边或是煎蛋的糊边、草莓的白底儿之类的地方,王俊以为他是捉弄自己,没当回事,并不知道凯文逊是想让他沾染自己的气息、口水,将来还会有别的什么东西。

“还要。”凯文逊凑上前,低头去咬王俊咬过的地方,然后又蛮横地让王俊吃,并拒绝了王俊“再去买一个”的要求,俩人站在街边儿像两个傻子似的把一个大红薯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

凯文逊牵着王俊的手,走在灯火通明的库旗集市里,看着卖各种奇形怪状货品的小摊铺和小商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逛着,像是刚刚新婚不久后的小夫妻。

凯文逊给王俊买了他要的一袋荞麦、白色的棉布、一小盒香粉,以及绣着满天星小花的斜跨帆布包,还有王俊喜欢的花花绿绿的糖,只要王俊站在哪里,看着人家卖的东西不走了,凯文逊就痛快掏钱。

“我也很有钱的,”王俊说,“就是你把我这么装来,我都没带着钱,等我回新兵营后还你。”

凯文逊不屑地切了一声,心情很不错,他发现王俊的情绪能传染他,王俊哭的时候他会胸闷压抑,王俊开心的时候他的心情也会很好。

他把这叫做“传染”。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恨王俊,恨他让自己喜欢上,于是忍不住骂他、凶他,是因为王俊把情绪“传染”给了他,让他烦躁和困惑。

他没见过相爱的两个人是什么样子,冰冷又空荡荡的王宫里,没有“相爱”的模板。巴可达单恋于凯峰的夫人尹桐,玛格列特公主又单恋方倾的父亲方匀,多年来的求而不得,让他们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类似爱情的欢愉。凯文逊调查清楚后,只觉得这对兄妹俩可怜又可笑,等轮到自己想谈恋爱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谈起,尽管此刻他内心幸福满溢,牵着王俊的手,像在世界的另一边环游。

王俊走着走着,贴在凯文逊的身后,用气音紧张地说:“六点钟方向,有依巴姥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