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浩海的声音温柔又执着,贴在方倾耳边,似警告又似叮咛:“别再挨打了,知道吗?我看着不舒服。”

“嗯。”方倾抬起头,看着于浩海轮廓明朗、英气逼人的侧脸,只一眼,就赶紧低下头。他不得不承认,他既爱他,又十分怕他,这种感情很矛盾,但这就是他的真实感受。

后来,他又想,随他便吧。浩海就像一匹草原上狂奔的野马,从来都是恣意妄为的,什么都拦不住他。

“雪莱将军允许吗?浩海,”袁真的声音发着抖,好像脆弱得不堪一击,又鼓起十足的勇气,“康斯坦丁上将同意你们吗?于总会让你这么做吗?”

于浩海看着他一怔,还未等说话,艾兰先发起话来。

“嗨,我爸可想得开,”艾兰无所谓地说,“你以为海曼中将跟他是在哪认识的?就是在部队里。再说浩海已经是将军了,方倾作为夫人可以随行,谁管得了啊,浩海现在就是想娶莱斯利长官,雪莱将军也没有办法啊。”

“呃,我对莱斯利长官,只有尊敬之情。”于浩海说。

大家都笑了,艾兰快人快语,别人也纷纷迎合道:“说是水星的未来是我们的,但咱们都心里明镜似的,水星的未来是否安定,现在是看于总,将来是看小于总的,咱们都是小于总麾下的一员,任凭差遣,现在谈个恋爱算什么?”

“就是,统帅他们父女,不还是浩海救的吗?浩海就算要娶塞西莉公主,那统帅也不敢……”这位alpha马屁一不小心拍得用力过猛,看着方倾,又讪讪地改口道,“当然,公主也没未来的方院长牛啊!”

“就是!小于总和小方院长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行了都歇了吧,”于浩海淡淡笑了笑,“喝酒。”

方倾这才明白,原来今时今日,于浩海在部队里是这种地位,大家都巴结着他,连卜奕和谏中震这种高官之子都看他眼色行事,以图未来能够结盟组队,被于浩海带飞,拿到赫赫军功。

他看于浩海的表情,像是听惯了这些奉承的话,既不反驳,也不得意,不知道往没往心里去,倒是自己这么盯着他,让他笑了。

于浩海以为他馋酒了,又倒了一瓶盖啤酒,递给了方倾:“喝吧,你就这些量。”

等方倾拿起瓶盖时,他还逗着玩似的,用酒瓶跟他的瓶盖轻轻磕了一下。

以前驻地部队的事于浩海不熟,转过头问艾兰:“上一届成了多少对儿来着?我听雪莱将军说了一嘴,没记住。”

“好像是18对,入编了以后他和左阳旭长官喝了三个月的喜酒才结束,都喝出胃病了,其中还有两对儿是孩子的满月酒,”艾兰笑道,“咱们这次成军的时间短,任务急,以前那几届啊,可比咱们开放。”

说完,他又朝尹瀚洋抛了个飞眼。

尹瀚洋吓得连忙转头看别处。

王俊松了口气:“捅破了真好,你们什么都不说,弄得我也跟着提心吊胆的,生怕说梦话给你们说漏了。”

“就是,”尹瀚洋道,“可别再拿我当挡箭牌了,本人害怕极了。”

方倾的窘迫和难堪随着大家的说笑慢慢散了,人也放松了下来,他的手被浩海握在手里,在桌子底下荡来荡去,很温暖,也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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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回到宿舍里,裴嘉平和康珠已经睡着了,墨菲也上了床准备睡觉,方倾把于浩海的外套藏到被子里面去,又挽起裤腿看了下小腿肚子上的伤,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肌肉酸痛,他倒了点活血化瘀的玫瑰精油,顺着伤处揉捏了几下,去到水房,打算洗洗手,看到了一边往脸上泼水一边低声哭着的袁真。

他愣在水房门口不动,袁真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是方倾,瞬间红了眼睛,一脸的水珠,狰狞地瞪着他:“你现在满意了?”

“……我满意什么了?”方倾被问得莫名其妙。

“你一身的信息素味道,逼他把衣服脱给你!逼他承认你!”袁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真是什么手段都使!”

“信息素味道?”方倾低头闻了闻衬衫,果然是浓郁的木棉花香味儿,混合着柚子果香,于浩海给他穿的衣服是他上午穿着运动的外套,全是柚子的味道,是以盖到他的身上,把他的香味遮掩住了。

方倾目瞪口呆:“我不知道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很热很烫,还以为自己是因为于浩海骤然官宣他们的事情脸红造成的,原来不止是这样。

“我不是故意释放信息素的,我、我发情了。”方倾喃喃地说。

抑制剂是袁真帮忙注射的,他是麻醉科医生,干活儿很利索,不到两分钟就完事了。

方倾摸着自己的头,一脸无奈和无语:“可能是上午又是迟到又是跑步,中午吃饭的时候浩海又……给我激的。”

“你几岁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发情?”袁真白了他一眼,把棉球和注射器扔掉,“再说你怎么注射这么多,平时不都6ml吗?”

“我……信息素不稳,而且控制力比较差,”方倾说起这话有些难为情,“我自己是医生当然知道,也偷偷地治了,但效果不大好。”

“慢性病,是挺难去根儿的,你还是控制着抑制剂的量吧,打多了有副作用。”袁真说。

“嗯,袁真,你,”方倾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什么,或者说,他其实说什么都错,都会更伤袁真,最后他绞尽脑汁,运用了专业技能,说了一句,“你节哀吧,过段日子就忘了。”

袁真:“……”

袁真:“你是真不会说话啊。”

方倾摊手:“你看我在医院有朋友吗?真没时间。”

“没时间交朋友,有时间谈恋爱,”袁真冷笑着,努力平静地对方倾说,“你知道我多爱他吗?为了他,我学医,将来想跟他一个队,他个子长得快,裤子短了,我给他改衣服,缝裤子,几天几夜不睡觉,我学习厨艺,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什么好的都想送给他,你却喂他馒头皮!”

方倾听着眉头直跳,压不住火了:“是他叼走的好吗?还有,你跟他几乎是一块儿长大的,你有的是机会表白,为什么不?因为你心里清楚,他那种人,选了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改变心意。”

“所以你很得意他选了你呗?然后你就高高兴兴地选了他?”袁真咬牙切齿地说。

“我有的选吗?”方倾苦笑道,“我还在襁褓里就被他看上了,然后……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会努力的,跟他经营好这份感情。”

“我不信,你玩弄他的感情,你伤害他……”

“我没有!”方倾打断袁真的话,“那都是误会!我对他是认真的,不信你就看着吧。”

“我会看着你的,方倾,我放在心口上的人,可容不得你半点儿敷衍。”袁真说完,转身离开,回到了寝室里,躺到床上蒙上了被子。

方倾心想这都什么世道,他把自己的爱人“放在心口上”,还挺振振有词的。

方倾不善于打嘴仗,也觉得没必要,他洗了洗手,打了个哈欠,回到了床上,缩进了于浩海的衣服里。他虽然打了抑制剂,但还是心浮气躁的,这衣服里面的柚子味道闻着很安心,他还有半个小时的午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