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令人不爽的一天。

方倾转到信息素科已经半年,这不是第一次处理类似案例了,可每次遇到还是会心情抑郁和不舒服,随之而来的就是哲学类的思辨问题“为什么世上要有omega、alpha、beta这三种生物形态的存在?”“为什么omega要一辈子受制于信息素?”“为什么受伤的总是omega?”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信息素放射室内坐好,那个刚刚在外面大吼大叫的alpha、李谦的丈夫,从化验科那儿拿着一沓单子,敲门走进房间,把化验结果交给方倾。

方倾仔细看了一遍,对他说:“颈部是临时标记,但伤口过深,需要做alpha信息素剥离手术,下面那里……没到宫口,所以不要紧。”

那个alpha听到标记二字整个人停在那里好久,才喃喃地重复道:“被标记了?”

“临时标记,清理下颈部信息素就可以了。”方倾审视着对面那个alpha,拳头在桌子底下握了握,等待着对方发言。这半年来他做的手术并没有在心脑外科时做的多,但殴打患者家属的次数可较之别的科要多很多,只要对方流露出厌弃表情或是说出什么混账话来,方倾就要对方伤到住院。

“噢,”alpha松了口气,“这个我倒不在乎,就是他现在心情怎么样?你们也不让我进去安慰一下,还有眼睛我看已经乌青了,没事吧?还有肋骨和腿……”

方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着随时准备袭击对方的坐姿换了,他往后靠了下椅子,温和地说:“别的都没事,就是这种事情他心理压力会比较大,短时间内不想见你,等手术之后,后颈差不多恢复好了,应该就能见你了。”

“嗯,”这alpha点了点头,“医生,那手术费贵吗?”

方倾看这alpha身上半新不旧的勤务兵军装,说:“你是当兵的,每三年有一次大病医疗报销的机会,你把你的医疗卡给我一下。”

alpha连忙掏了掏兜,把医疗卡递给方倾。

这卡好像经常使用,上面的数字已经磨损的差不多不见了,方倾对照着卡,勉强辨认上面的数字,向电脑里输入了卡号。

“去年你的儿子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方倾看了看医疗记录,问道。

“是的,儿子是个omega,有先天性心脏病,去年做的手术。”

方倾一时犯了难,将手里的医疗卡反复在桌子上翻来覆去,说道:“没有报销机会了,李谦这个手术加预后费用需要十五万水星币,你有吗?”

alpha的表情快哭了出来:“我是勤务兵,薪水不高,李谦是在omega学校做杂务的,我们孩子还小,又总生病,这些年一直也没有多少积蓄,差不多只有五万块……”

“犯人抓到没有?”方倾问。

“没有,我把李谦送医院的路上已经报了警,刚才警察跟我说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附近太偏僻,又没有监控器,找不到人,也没有线索。”alpha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为什么要出来等我?!老实在家待着不就好了!”

“现在说这有个屁用,他很长时间没见你了,想早点看到你有什么错吗?!”方倾斥道。

这alpha蔫头耷脑地走出去了,方倾心情烦躁地扭开杯盖灌了一口水,因为力气太大洒到自己胸口上,他又啪啪地拍掉身上的水。

隔壁佟医生叹了口气:“唉,这alpha也是个老实人,就是没钱……抑制剂开了吗?”

“开了四盒,差不多能用到他下次发情吧。”方倾道。

“既然是临时标记,那发情起来就是难熬一些,他原本的alpha可能会制不住,再就是俩人那方面的生活吧,可能会因此别扭一些,别的问题不大,也不一定非要做信息素清除手术。”佟医生说。

“可患者哭得好惨啊……”

“那当然了,一个omega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身心都痛苦,但这种家庭吧,治这个病也不现实,犯人也没抓到,又没有赔偿金,你看你让他自己选,他也很犹豫治还是不治吧?”

方倾打开自己左边的柜子,往里面看了看,那里是厚厚的钞票。方倾自己没有花钱的地方,青羚把他照顾得很好,父亲方匀给他的薪水是跟医院的医生同工同酬,他年龄小又不怕累,一年三百多台手术下来,有着一笔厚厚的积蓄。

佟医生看他又翻自己的小钱匣了,忍不住提醒他:“你可别又出资借他了,我知道你不差这个钱,只是规矩就是规矩,三年一次大病全额报销已经是很大的福利了,上回你借的那人,后来七大姑八大姨生病都来找你免费治疗,闹得不可开交,你还记得吧?”

“嗯,我知道了。”方倾闷闷不乐道。

佟医生看他嘟着嘴的侧脸,还有些可爱的婴儿肥,明明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要每天硬起心肠来面对这些事情,可当医生的哪有那么多同情心给家属呢?这就是个心慢慢变硬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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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浩海怕吵住在白塔楼的二层,尹瀚洋总喜欢往外跑所以住在一层,早上外墙门外一片喧闹,敲门声震天响,尹瀚洋冲到门口开了门,一看是老袁,立刻扑了上去一把抱住:“老袁!”

老袁拍了拍他后背:“大小伙子了还爱撒娇。”

“没大没小,爸爸叫老袁你也叫老袁,”于浩海走了出来,笑道,“袁叔叔。”

老袁心道没大没小是从你爹开始,你爷爷叫我老袁是因为同辈,你爹非也要叫我老袁,不过老袁比“袁爷爷”倒是显得年轻多了,他笑道:“‘袁叔叔’辈分也不对,你也叫老袁吧。”

说着和夫人厉庭以及十几个仆从将采买的东西一一放置好,准备开火做饭。

“你们不来我和我哥都吃不上饭,正琢磨着咋办呢。”尹瀚洋哼哼唧唧,像小时候一样抓着老袁的手。

老袁笑道:“你这嘴巴上粘的什么,早上你们吃啥了?”

“王俊给的巧克力。”

于浩海看老袁夫夫都来了,父亲派了这么多人回来,料想今天是有重要客人,便问老袁,老袁说:“你们这些年只知道训练,人情世故有些地方还不懂,浩海你得了第一名,接下来的协同作战考核里,前一百名的人大多想跟你结交,到时好坐你的顺风车,明白吗?而且副将是个重要角色,你也得好好选择,往常协同作战考核后,彼此达成的默契,可以受惠一生。”

于浩海点了点头,他父亲于凯峰的发迹史他是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的,自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先是孔雀旗单兵考核第一名,然后是协同作战考核,带领全队夺得第一名,成为水星第一舰队,紧接着是命名、受勋,成为战队总指挥。

尹瀚洋一听,又没了精神,叹道:“他们都想让哥哥挑,我是等着别人来挑的,没劲。”

老袁道:“孔雀旗是你们单人实力的一个重要证明,按说从队伍更强的角度来说,浩海你挑的人中,不能低于前二十名,你不能挑你弟弟,所以你的副队选择是在第7到第10名里,瀚洋你的实力仅次于前五个队长,是第六,所以除了你哥以外,第2到第5名队长,都会第一时间选择你为副队,明白吗?”

于浩海沉吟片刻,说:“这个排名虽然是综合实力的一种体现,但每个人的性格素质不能仅靠名次来定,还需要全面的参照。”

老袁听到后笑了:“哎,我真的仿佛看到了咱们于总年轻的时候啊,好小子,给你,咱们art情报员们三天三夜给你赶出来的孔雀旗小战士们的情报分析,你拿去看吧!”

于浩海接过深蓝色封皮厚厚的档案资料,坐在窗前,借着初秋的阳光,一页页翻看了起来,尹瀚洋也趴在旁边,跟着一起看这些只知道名字、模糊记得名次,跟自己同一茬的新兵们的资料。

俩人速记的本事都不错,只一会儿就粗略地看完了全本,于浩海道:“这整体划分倒像是水星政府机构的分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