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子有意为二人搭话,但他孙子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不接话茬就算了,连媳妇儿都不敢看。
哎,带不动带不动,老爷子属实心累。
陆裴自小渔村醒来后心心念念了黎琛许多天,如果不想理他怎么会差点拖废一条伤腿只为给他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只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陆裴沮丧地想,不仅没赶上还受到那样的暴击,他心里当然不舒服,还有点儿委屈。
陆裴觉得自己现在就跟一小孩儿似的,赌着一口气不肯主动开口,他想讨个解释,却又清楚知道自己或许连讨说法的资格都没有。
失血过多加上彻夜未眠,陆裴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三位长辈问了几句便把床边空位让给过来换药处理的医生。
黎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便站在靠门边的位置安静等着,隔着几道人影看躺在床上支出一条腿的男人。
瘦了,黑了,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变化。
自听到陆裴平安归来的消息后便猛然加速的心跳早在来时的路上慢慢平复,此刻看着这个人,内心只余一片平静祥和。
给陆裴换药处理伤口的是位年轻有为的男医师,自带点儿毒舌属性,他拿剪刀剖开粘着血肉表皮的绷带,拍了拍木质夹板,满意地听到病人克制的痛呼。
无框眼镜被套着医用手套的手往上推了下,男医师凉凉开口:“本来长得还行,你这是着急赶路又把伤口崩开了吧,骨折不疼?牛批啊兄弟。”
话虽这么说,手下处理动作倒也利索,陆裴忍住剧痛愣是没吭声,有啥好说的呢?赶路赶了个寂寞。
这么一想他更加郁闷,忍不住偷偷去瞄站在门边的黎琛,后者同样看过来,满脸无辜懵懂,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陆裴想到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黎琛就是这么和宋如深相处的,心里就跟塞了黄连似的,又扎又苦。
他靠着医院病床上的松软枕头,一脸生无可恋。
薛承肆和陆老爷子都没法儿在这边久待。薛承肆需要回剧组盯拍摄进度,陆老爷子还得赶回b市掌管大局,偌大一个陆氏集团,仅凭amy这个总裁助理是管理不来的。
到最后,病房里只剩
下陆裴、陆父和黎琛。
莫说黎琛本就没准备即刻走,就是陆老爷子临走前的请求拜托也让他没办法早早离开。
“小裴和他爸关系不太好,未免尴尬,爷爷能不能拜托你留下来周旋一二?”
陆裴和陆父的关系确如爷爷所说的那样,黎琛眼观鼻鼻观心,看了一阵后做出判断。
做儿子的躺靠在病床上一句话不说,也没让他亲爹找个位子先坐下;做父亲的站在一边不动弹,也没问儿子感觉如何,身体还有哪儿不舒服。
像是一对仅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生疏而隐隐排斥。
可是黎琛依稀记得除夕夜那天晚上,陆裴是有维护过没赶回家吃年夜饭的陆父的。
别扭的父子俩,对彼此的好永远不敢让对方知道。
陆父站了会儿,动了动僵直的手指头,声音是哑的,说出了虽常见却也最朴素的四个字:“没事就好。”
偏过头的陆裴眼角有一抹湿润,很快被他揩掉,黎琛却注意到了。
陆父再没说出别的话来,又站了约莫十几分钟,离开了。
黎琛打算跟着走,又觉得留陆总一人待在病房里未免太可怜了些,于是便问:“需要我联系薛斐他们吗?”
这话就像丢进一池酒精里、正燃烧着的木条,彻底引爆陆裴为数不多的理智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