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翁杰见宋祁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问:“他……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宋祁一愣,一方面是这几年来但翁杰从来没有主动问过陈嵘的病情,另一方面是陈嵘不是第一天这样了,这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竟然搞得跟不相干的陌生人差不多。
“你是想问他的病因还是?”宋祁想了想问道。
“能说吗?”但翁杰这个时候确实想知道陈嵘生病的原因。
“按理说不能,”宋祁严肃道,“不过,难得你会关心他一次,而且你们俩情况特殊,我觉得还是跟你说说比较好。要是事后老板追究的话,大不了我以后不做心理医生了。”
“他的病因挺复杂的,要追溯到童年的时候。”
宋祁尽量简洁明了地跟但翁杰讲述了一遍陈嵘的童年,然后又一次忍不住感慨道:“如果一个人在童年时期能得到身边人的关爱,哪怕只有一个人爱,不管他在心理上受过多严重的创伤,长大后都不会发展出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病。”
“得不到爱的人在被伤害之后是无法自愈的。”
“所以,在你第一次见到陈嵘这个人之前,他就已经出了问题,只是从表面看不太出来。”
“他那时候的状态是几乎完全没有共情能力,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共情能力吧,这种东西每个人都会有,只是有些人会在受到严重的心理创伤后选择把它关闭起来,这样就能隔绝外界那些不好的事,以此减少自己的痛苦。”
“从某种程度上说,失去共情能力而变得麻木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相当于他为自己造了一副无坚不摧的盔甲,有了这个,几乎没有人能够从感情上伤害到他。”
“可是后来,就是你走之后,他总算闹明白了对你的感情。不跟别人共情是没办法好好爱另一个人的,因为这个,他主动卸除了那身盔甲,把他最柔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那部分毫无防备、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你面前。”
“我知道你没有故意刺激过他多少次,真正让他一步步崩溃的,是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伤害你的、无法挽回的事。”
“毁容只是其中一个因素,不是根本原因,就算他没有毁容,你们俩这摊事儿也早晚会把他逼疯,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
“后来的他必须为以前的他承担做错事的后果,所以他的痛苦是向内的,相当于他每天在对自己挥刀。”
“这种内部损耗对人的毁灭性有多大,你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