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安让他回去, 可他不动, 脸色忽明忽暗, 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可别把帽子扣在我头上, 你家老太太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年纪大了,算喜丧,不是吗?”江高寒嗤笑道, 举起酒杯往后敬去, “还不回去看看, 不然可没什么时间了。”
有一种无力感,好像所有握在手里的东西要被人一根根掰断手指头抢了去,他以为他有能力保护那些他所珍惜的东西, 可现实的巴掌拍到他脸上的时候, 他才知道他是有多渺小。
“医院的人,是你扣下来的?”蒋舟的眼眶红地不成样子, 摇着头自嘲道:“我在想什么呢?不是你, 还能有谁呢?”
“我只不过是扣了我手里的那些人而已, 这个医院不行, 转院不就完了?”江高寒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全部饮下,整了整衣服,神色淡淡地起身道:“时间不早了, 你们要走的就赶快走,我得去休息了,现在这幅身体, 可跟你们年轻人耗不起。”
“老太太年纪那么大,转院?”江临安是明白了,无论老太太病危的原因是什么,总归和江高寒脱不开关系,小舟今晚太过嚣张了些,以为踩了人一头,结果又被反过来将了一军。可江临安实在想不通,他觉得父亲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两家人算是世交,这种拙劣的报复对江高寒一点好处也没有。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那就是他的病让他本就狂妄自大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一粒沙子,那些表面维系的感情与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不然呢?蒋家的小儿子都快踩在我头上了,给我使绊子,还阻止咱们家团圆,我要在这时候卖他家人情?是不是想得有些太好了?”江高寒半阖着眼,除了怎么也掩盖不了的苍白,他的每一寸气息都透露出不可侵犯的味道。
“不过呢,”江高寒拿出手帕,在唇角擦了擦,笔直的长腿倚在大理石桌前,“蒋舟,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说出来,他答应了,这事就好办,怎么样?”
他想要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可要让蒋舟说出来,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蒋舟抬头,看向江临安的眼神始终是有些躲闪,张了张嘴,却还是没吐出一个字来。他说不出口,他努力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束缚,也不用为了家族牺牲,再也不需要去做那些不想做的事。
要他说出来,让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他说不出口。
江临安把围巾取了下来,清秀的脖颈上残留着一个个红痕,格外刺眼。围巾还是温暖的,他给小舟围了上去,仔细给他系好,揉了揉他的脸,柔声道:“快去吧,这边我来就好了。”
“什么叫你来就好了?”江高寒声音低沉,捏着手帕的手背上冒出了青筋,“他不说,这人情,我是不会做的,想想看,是你有时间,还是我有时间?”
江临安冷冷地往后看了一眼,抬手揉了揉小舟的脸,有些凉,那神色纠结地让他心疼,“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每次都想把自己放在最高位,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回来,你想要控制我,控制童姐,有什么意义呢?你想要杀人诛心,于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看着别人痛苦,你很高兴吗?”
“你知道童姐对我说什么?”江临安转过身,将蒋舟挡在身后,“她说她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不想让我和舟舟重蹈一遍你和她的覆辙,而你呢,嘴上说爱她,却事事与她相背,这也算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