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中立时人便走空了十之。
李不负松口气,挑了张像样的桌子,舒舒服服地坐下,点了几样小菜上来。
他刚要开始大吃一顿的时候,一旁忽有个不合时宜的琴音响起。
只见茶楼角落处,还有个身材瘦长,脸色枯槁的老者坐着未走。他正在细细地拉起胡琴,琴声悲苦凄凉,失魂断肠,令人欲泫。
李不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走过去,递去一块碎银,道:“老人家,你到别处去拉琴吧?这块银子给你。”
他对这位落魄拉琴的枯瘦老者态度还算尊敬,只因他小的时候,同样凄苦浪荡,结识的常常也是这样的人。
那拉琴老者缓缓问道:“我若拉得不好,你何必与我银两?我若拉得好,你何必让我到别处去拉?”
李不负头疼道:“不是拉得好不好。你这琴声有股悲怆之意,我吃饭本是件高兴的事,怎听得这种曲子?你若能换首欢快一些的,我多给你些银子也不妨。”
拉琴老者摇头道:“你不懂乐道。这拉琴之道就像你的刀法一样。”
“你的刀法中的刀意是怎样的,用出来的刀法也就是怎样的。琴中亦有意境,我这把琴的琴意只是悲离之调,拉什么曲子便都是悲的,没有欢乐一谈。”
李不负闻言一惊,缓缓问道:“你怎知我用刀?”
拉琴老者道:“因为我见过你。你在回雁楼时好威风!”
李不负道:“你是什么人?”
拉琴老者叹道:“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
李不负仔细去看老者,忽觉他身形虽瘦,眼中精光却足,浑身上下自有一股不太一样的气质。
拉琴老者收起胡琴,又道:“你与我说说刘正风去群玉院的事罢。他这么做若无缘由,那便有些败坏衡山派的名声了。”
李不负忽然问道:“败坏衡山派的名声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拉琴老者道:“与我关系不小。我姓莫。”
他这两句话本来毫无关联,但李不负却忽地想到了什么一般。
“难道你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
拉琴老者起身坐在了李不负的对面,对着小二道:“多上些酒。”
李不负拱手道:“原来是莫大先生,恕晚辈眼拙,未能认出。”
莫大先生道:“不打紧。凭你的武功,你就有认不出我的资格。”
李不负沉思片刻,忽道:“前辈可否将那剑意与刀意之讲,再与我细细讲解一番。我请前辈喝酒!”
莫大先生笑了笑,道:“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
李不负回过神来,当即把刘正风为何去群玉院之事详细讲给了莫大先生听。
莫大先生沉默良久不语。
他最后叹气道:“好,你要我为你讲什么是剑意刀意,那也自然可以。其实你已有了刀意,只是也许你自己不知那是你的刀意罢了。”
李不负的武功不差,但了解的功法知识,武学经验,比起莫大先生这样的前辈高手便要差上许多了。
“但我却要请你为我做一件事,你如答应,我将我这些年的鄙薄经验尽数讲与你听,也未尝不可。”
李不负问道:“什么事?”
莫大先生叹了口气,道:“你替我去参加那金盆洗手会!”
李不负疑惑道:“替你去?你自己为何不去?”
莫大先生不答,只道:“我不去。此事对你极易,对我却极难。”
李不负神色一动,想到大概是他和刘正风师兄弟之间曾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此刻人去楼空,嚷声皆在楼外,一时倒也无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李不负却又问道:“此事对许多人都极易,你为何偏偏选我?”
莫大先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因为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有资格替我去。旁人我可瞧不上了。”
李不负想了想,觉得此事对自己实在太容易,于是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