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昭炎哂笑:“两百年过去了,人人都在指责他懒惰不思进取,却无人知晓,早在拜月大会之前,那小东西就早已失去灵根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溪云手中茶碗咔嚓裂开,刺目的血,立刻从他指缝间一点点流出,他却恍然未觉,只是茫然而紧张的重复着这句话。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惊惶。
“为何不可能。山可倾,水可断,天还能被捅出窟窿,无论凡人还是灵狐,都不过是血肉之躯而已,为何灵根就不可能断掉。溪将军,你太高估自己了。你只知那小东西无依无靠,必须要倚仗边境守军的力量才能登上狐帝位,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应服从你的意志,对边境守军负责,对死去的涂山博彦负责,但你忘了,于那小东西而言,你和你的边境守军既是他的倚仗,也是招来旁人嫉妒与忌惮的最大最招摇的靶子。即使你已经毫不避讳的当众对那小东西表现出了不满与失望,在旁人眼里,你们依旧是涂山博彦的嫡系军队,只要那小东西活在世上一日,你们就永远不可能倒戈去支持别人。这世上,哪里会有真正中立的军队。他们毁不掉你,于是便选择毁掉那小东西。”
“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明白,你的不满、冷战与疏离只会将那小东西推入危险的深渊,如果边境守军没打算改志,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那小东西做了什么,你们都必须无条件的站在那小东西的身后支持他,只有这样,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只有这样,别有用心者才不敢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你们一面对那小东西不闻不问,一面又坚持将旧主的军徽绑在臂上,便等于默许饿狼来吃肥肉。”
“你懂么,溪将军。”
昭炎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戳在溪云心口。
他从未想过,他自负了两百年,坚持了两百年,怀揣着对旧主的忠心与仁义,以长辈的身份,与一个孩子隔着无形的天堑对峙了两百年,有朝一日,会被人指着鼻子说:你错了,你彻底错了。
溪云用力捏紧掌中碎瓷,喘了口气,道:“本帅要知道……全部真相。一字不落的,全部。”
“本君当然会一字不落的告诉你,无论是本君亲耳听到的,还是本君自己猜到的。因为那小东西心里藏了太多东西和心事,如果本君不替他说出来,这世上除了本君之外,恐怕再无人能明白那小东西的苦处了。本君心疼,所以,本君不能让他一个咽着那些苦,一步步把自己逼上绝境。”
时间在渐渐染透窗棂的晨光中一点点流逝。
昭炎平静而冷酷的叙述着从禹襄口中获知的一切,道:“本君起初不明白,就算防守再疏漏,元耆怎么可能瞒过重重守卫,悄无声息的潜入宫中将那小东西掳走,事后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他一个异族人,是怎么进的城,为何所有城门关卡都没有其入境记录,他下榻在何处,同谋有几人,如何潜入王宫,又从哪里出宫。事成后怎么出的城,怎么躲过盘查。一个外族人,光天化日如入无人之境的将一族少主掳走,总不至于所有城门关卡的守卫都眼瞎了吧。”
“但此次褚云枫之事,突然让本君有了些新思路。褚云枫带着五万残兵都能悄无声息的潜入青丘境内,一路南下直逼王城,区区一个元耆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有一个权势足够大,足够号令青丘所有城门关卡为其开方便之门的内应,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么。”
碎瓷片尖锐的扎进掌心,将那里扎得血肉模糊,尖锐叫嚣的痛,却抵不上中心之痛的万分之一。
九根灵根。
便是惊才绝艳的博彦君上,也才八根灵根。
而那个孩子,竟然有九根灵根。若能开尾,极可能是青丘数千年未曾出现过、只存在于上古遗书中的真正的九尾灵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