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人类是很容易自命不凡的物种,好像每个人都想证明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对于我们来说,承认自己就是芸芸众生之中再平庸不过的一个,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天才终究是少数,而我们是那“绝大多数人”。
“我是不配用贝多芬自比的,”夏清和吃着雪糕,像是在说夏天很热冬天很冷一样在给我讲述一件对他来说应该很难接受的事情,“所以交出最后一件作品之后我就放弃啦。”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竟然是带着笑意的,语气也轻松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作为一个画画的人看不见了或者手没法再拿起画笔了,那时候我应该会很崩溃,虽然总是会抱怨编辑像催命一样催稿,会抱怨每天有花不完的画稿,但如果真的有一天剥夺了我画画的能力,我大概会觉得天都塌了。
跟他一比,我是真的有点儿没出息。
可是,当我仔细看过去,夏清和的眼角有什么亮晶晶地在闪。
那是钻石吧。
“最后一件作品,是叫‘你的长夏’吗?”我脱口而出,然后就知道,我可能闯祸了。
他愣了一下,或者说,愣了好半天,当他回过神,手里的雪糕已经化了。
我从他院子里的小桌子上拿过湿巾递给他,一边慌乱地擦手,一边又不小心把化了的雪糕弄在了裤子上。
其实我不用多问了,或许有些事情,我们已经心照不宣。
他说:“对,对不起。”
“啊?”为什么突然要道歉?
他蹲下来清理掉在地上的雪糕,站起来时说:“我去换条裤子。”
我看他几乎是逃回屋里的,差点儿被门槛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