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快六点了,天都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雪,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飘飘荡荡。
外头街道上除了刚从电影院走出的这一波人,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
陈美丽肚子饿得直叫,沈鱼也觉得饿,而且他之前吃了不少陈美丽带的炒货,现在很渴。
但是最后一班去厂区的公交车是六点四十,可能不太准,他们不敢耽误,先去了公交车站。
估摸着公交车过来还有一会儿,公交车站这边灯光明亮,等车的男男女女人不少,沈鱼就跟陈美丽说:“你在这等着,我去买点儿吃的回来。”
下午刚来的时候,看见有卖烤红薯的,他去找找,买两个烤红薯回来垫垫肚子。
要是有卖热饮的就更好了,他好渴。
找了一圈,循着香味儿,在一个背风的角落找到卖烤红薯的。
这外头又是风又是雪,摊主大概冻得受不住了,才找了这个偏僻角落躲躲,好歹能挡挡风。
沈鱼买了两个烤红薯,拿摊主给的报纸包好了揣怀里,不然要不了多久热乎气儿就没了。
这年头,公共设施远不如后世健全完善。
卖烤红薯这小摊,找到地儿有点儿偏,也就那摊子旁边有个不太亮的路灯,回去的路上,隔挺远才有一个路灯。中间还有一段路,路灯坏了两个,只有一点点微弱亮光。
前几天下大雪留下的积雪虽然已经化了,但是今天晚上又飘起小雪花,地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白。
沈鱼低着头看路,走得小心翼翼,担心不小心踩到雪打滑摔跤。
快走到路灯坏掉的路段时,沈鱼突然听见身后好像有轻微的脚步声,他心头一跳,眼角余光往四周扫去。
附近一个行人都没有,而地面上路灯投下的影子,多了个离他越来越近的人影。
沈鱼浑身发寒,他不敢回头,贸然打草惊蛇,放缓了呼吸,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眼角余光却盯死了地上那道影子。
越来越越近,越来越近,影子举起了一个什么东西,用力朝他后脑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沈鱼一个弯腰,让身后的人砸了个空。
与此同时,沈鱼矮身后撤,一胳膊肘砸在身后那人腰侧,那人顿时发出一声痛呼。
趁他吃痛,沈鱼转身,刚想再给他来一下,突然发现,后面又冲来几人。
包括身后刚刚袭击他那人,蓬松的乱发,黑黢黢的手脸,混浊的眼睛里满满的恶意,分明就是一群流浪汉。
沈鱼一拳打在刚缓过劲的流浪汉脸上,把他打懵了,然后掉头就跑。
没跑几步,沈鱼就停住了,他前面的路上,也出现了几个流浪汉,笑得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黄牙,狞笑着看着沈鱼。
领头的那个流浪汉,冷笑道:“你跑啊,你的三轮呢?你不是骑车骑的快吗?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是臭要饭的?爷爷们不找你麻烦算你走运,还敢管我们的闲事!”
沈鱼脸色发白,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身手还算可以,一般的没练过的普通人,他一打三没问题,可现在足足有是十好几个流浪汉,他就是再长两只手也打不过。
他慢慢挪动脚步,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倒霉的是,这条街上大都是商铺,天气冷还下着雪,这个点儿几乎都关门了。唯一还亮着灯的一家,离他好几十米,来的时候他瞄了一眼,是个理发店,里面只有个六十来岁的大爷在收拾东西。
领头的流浪汉也发现他乱转的眼珠子,咧开一嘴黄牙笑得恶劣:“又想喊人?你倒是喊啊!你喊,你看是人来的快,还是咱哥几个动作快。”
与此同时,后面追来的人已经到了沈鱼身边,离他只有一臂远,手里握着磨的尖利的碎瓷片和碎玻璃,还有的人指缝间夹着铁钉。
沈鱼心跳如擂鼓,拼命让自己不要显得太紧张,扯了扯嘴角,手往兜里伸,把口袋里剩下的钱都掏了出来。
他今天跟陈美丽出来看电影,特意多带了一些钱以防万一,担心被人摸了去,没拿整钞票。
加上买东西找到零,十来块钱,零零碎碎却有一大把,看起来很多的样子。
沈鱼捧着钱往前递,状似害怕道:“几位大哥,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这些钱就当我孝敬几位大哥的。”
几乎所有流浪汉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来找沈鱼报复出气,怎么比得上钱的诱惑力。
这么多钱,他们能吃好的,穿新衣,好好逍遥一段时间了。
领头的流浪汉眼中贪婪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后看向沈鱼的眼神却变得更加阴狠。
沈鱼心头一凉,本打算破财免灾,只要钱能开路,他就有办法劝动这些流浪汉,可看那个领头的样子,今天这一劫,怕是难免了。
那领头的拉住了身边迫不及待朝沈鱼走过来的兄弟,冷声道:“你自己把钱送过来。”
一个年纪不大的娃娃,动不动买那么多东西,家里恐怕不一般,他们已经把人得罪死了,要么就干脆捞这最后一笔,然后跑路算了。
沈鱼当即松了口气,好像觉得他们收了钱,他就安全了一样,神色都放缓了。
领头的流浪汉扯了扯嘴角,给沈鱼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这些眉眼官司,通通落入时刻注意着领头流浪汉的沈鱼眼中,他心脏重重提起,肌肉紧绷,慢吞吞走到领头的流浪汉近前。
“这位大哥……”面前的几个流浪汉,除了领头的注意力还分了几分在他身上,其他的人都盯着他手里的钱。
“这些钱——”说到这里,沈鱼突然扬手,手里的钞票纷纷扬扬,跟雪花一起簌簌落下。
流浪汉们下意识去捡钱,沈鱼重重一脚跺在领头流浪汉的脚趾头上。
他把控好了距离,不踩脚背,就只踩脚趾,踩下去的瞬间,还扭动脚踝,用力碾了一下。
这人当时脸就白了,眼睛差点儿鼓出来,一张脸凶神恶煞要抓沈鱼,沈鱼侧身躲过,一头撞在他鼻子上,离得太近,听见了清脆的一声“嘎巴”声,大约是鼻梁骨骨折了。
鼻子受伤之后,人会流眼泪流鼻涕,这不是受人的意识控制,是人体的本能反应。
这个流浪汉也是,下意识收回手去捂鼻子。
这番动作,看起来繁杂,实际上还没超过五秒钟,那些捡钱的流浪汉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而沈鱼已经撞开了倒霉的领头流浪汉,再次拔腿狂奔,已经跑出了包围圈,他再无顾忌,放声开始大喊“救命”!
“拦住他!拦住他!他要是跑了,咱们兄弟都不会好过!”领头的流浪汉咆哮道。
沈鱼一个激灵,绝望地发现,前面又多了三个拦路的流浪汉。
他整个心都凉了,就一流浪汉团伙,还特么这么多套路,三层堵我的?
“你他妈跑啊!等着,老子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一听见这话,沈鱼跑得更快了,眼神发狠,不管不顾朝那三个流浪汉冲过去。
三个人,他打是打的过,可是没那么快,一旦被纠缠住,后面那十几个流浪汉就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