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鹤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但全都被哭声梗在喉咙里,他拼命地喊着,想喊醒这整个世界。

之后就真的醒了。

在床上坐起,目无焦点地茫然了半分钟,温鹤才缓缓回神。

和以往每一次一样,他总是醒来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梦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温鹤没有流泪,只是发怔,长久地发怔。

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原来并没有。熟悉的梦魇只是潜伏着,随时等待着给他狠狠一击。

但是这一次太过猝不及防,他沉溺在现实里太久,毫无防备。不像妈妈刚去世那些年,他反反复复地做着有她的那些梦,许许多多次,他在梦里都紧紧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明明是大同小异的梦境,可每次进入梦里,他就像格式化后重新登录一样,以往的记忆被清除得干干净净,他总想不起那是梦,总以为那是现实,时光还停留在过去,总要等到梦醒的那一刹那,才第一千次、第一万次明白——“她已经不在了”。

房间里很安静。整个屋子都很安静,全家人都还没睡醒。温鹤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心里像是猛地被掏空,他突然觉得很慌。

很害怕“下一个离开的会是谁”这个念头。很害怕身边一个人都留不住。很害怕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不在。

他不会去找父亲。这些话不能跟父亲说。父子俩对彼此的关心体现在一种默契的信任上——相信对方一定能和自己一样坚强。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邢文博。想马上听到他的声音。

幸好,他在。

温鹤“嗯”完之后就不说话了,邢文博也不再追问,两人在电话里沉默了10秒,邢文博说:“你今天有安排吗?要不我去找你一起复习?”

“啊……?”温鹤愣了好一会儿,点头,“……好。”

他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