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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程熙送的小动物灯笼串挂在床头,时时刻刻翻来覆去地看,努力听话配合治病,与程熙温和地聊天,开心地说话,默契地不去提那件大伙儿已然心知肚明的事——

他好不了,而且大概很快就会彻底不行了。

那一日究竟会在何时到来呢?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程熙从没有真正地想过那日,程熙千万次想的,都是那日之前。

不懂医术,便在自己擅长之处不遗余力:翻遍家中藏书,写下密密麻麻的批注,一连十数日废寝忘食,终于在这晚夜深人静,举灯照过案上摊开的所有书册竹简,在无数次皱眉凝神与细细推算后,一朝想通——

“洗髓……洗去精气、骨血、内力等一人之全部的修道法门,可置换……”

程熙喃喃自语,半晌后面容舒展,唇角勾起,目光幸福而哀伤,遗憾却圆满。

他打开记录每日要点的本儿,握笔良久,认认真真地写下了一个“焉”字。

这,是他的最终,他的全部。

翌日清晨,夏焉坐在床上,疑惑地看着陪他用早饭的程熙,问:“你今日不去衙门?”

“今日清闲,晚去些没关系。”程熙笑着,目光饱含细水流长与恋恋不舍的情意,“我想问你一些事。”

“什么事?”夏焉茫然。

“过去的事。”程熙道,“你我初遇之后到重逢之前的那段时日,你经历的所有,和你全部的心情。”

夏焉一愣,觉得这问法相当好,用语温婉,却一下就击中了他心中藏得最深也最为柔软的地方。

时日无多,他希望能在这世上留下属于他的一切。

但并非对所有人。

若要讲述那段往事,聆听者一定是程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