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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熙从容道:“臣与苏小姐的确单独相会过,但皆是苏小姐向臣请教文章义理,并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宫苑之中,言语之间只与学问有关,绝无半分逾矩。”

丽贵妃秀眉一挑,“你是状元之才,何等聪慧机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频频找你……”一顿,改口道,“频频与你相会,说是讨论文章,此中深意,难道你不明白?见过一面再见第二面,便是你给兰儿的信号,你莫要装傻!”

“贵妃娘娘,臣,真地不明白。”程熙平静道,“臣以为切磋学问乃人生第一乐事,无论男女,无论贫富,哪怕贩夫走卒,甚至流民乞丐,但凡想与臣讨论文章,臣皆兴高采烈,一视同仁,能多加讨论,不断精进,自然更好。与苏小姐研讨之时,臣之双目与内心全在文字之上,从不曾乱看乱想,故而至今不知苏小姐年方几何是美是丑,穿何衣裳梳何发髻。如贵妃娘娘所言,臣可能是真傻吧。”

两旁席上“噗嗤”低笑,景澜无奈地按按额角,程有面色尴尬,连建平帝都端起茶盏掩饰,夏焉意外地张嘴看着镇定得不得了的程熙,座位上的苏兰儿则快要哭了。

四周氛围令丽贵妃怒火中烧,她猛一拍案道:“放肆!程熙,你是在讽刺本宫与兰儿吗?!”

程熙躬身,不亢不卑道:“贵妃娘娘息怒,臣没有,臣只是太傻了,不大会说话。”

夏焉露出憋笑的表情,比试后红扑扑的脸在丽贵妃提出婚事时变得煞白,如今终于又红扑扑了,程熙余光瞥到,嘴角轻轻勾起,决定再加把劲儿。

此时丽贵妃气得有些失了理智,口不择言道:“你连兰儿的礼物都收了!你还狡辩!”

程熙应道:“苏小姐说那些是臣帮她指点文章的酬劳,臣本不想收,拒绝过好几次,但苏小姐一再坚持。臣觉得苏小姐一心向学,其心可嘉,却之不恭,又想到孔圣人收徒亦要收纳束脩,既是自古之礼,便坦然接受了。臣傻得很,实在不懂其中还有旁的门道。”深深一揖,“礼物都在家中放着,一下未动,若贵妃娘娘需要,臣可尽数交还。”

“你!”丽贵妃大怒,苏兰儿以帕掩面,终于抽泣起来。

席上,身着绛红色丞相官服的景澜突然起身,众人纷纷一震,只见景澜朝建平帝及丽贵妃分别一礼,坦然道:“皇上,贵妃娘娘,因犬儿私事让皇上与娘娘忧心,臣实在惶恐。犬儿行事不周、言语无状,是臣教导无方,实在有错。如今再不敢因犬儿的小事劳烦皇上与娘娘,还请皇上与娘娘责罚,或是让臣将犬儿带回管教约束,不让他再出来贻笑大方。”

短短几句,既结束了程熙与丽贵妃的拉扯,又暗示程熙的婚事根本未定,众人不禁赞叹,姜还是老的辣。

丽贵妃一边安抚苏兰儿一边瞪着景澜,心想这些文人实在令人生厌,看似请罪,实则拐着弯骂人!

接着建平帝轻轻一咳,四周随之肃静。

“朕听来听去,觉得不过是误会一场。一边是皇亲,一边是重臣,于朕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哎,此事以后莫要提了,小程爱卿,纵然你没什么错,但看在兰儿是个姑娘的份上,你还是向她道个歉吧。”

建平帝一锤定音,丽贵妃张嘴正想说话,程熙已抢先道声“遵旨”,面向苏兰儿拱手道:“苏小姐,对不起。日后若苏小姐还想讨论学问,在下仍是欢迎,但若是其他……就先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