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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榴弹运上来了,每组二十发,发射筒只有两个,埃文你拿一个,记得等敌人战车进入射程再打!”

冷不丁听到赖利的声音,加拉赫很是意外,他扭过头,两人的视线对到了一块,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说不出的复杂神情。赖利将一个圆筒状的金属物件放在加拉赫手边,将一个带提手的铁皮箱子放在地上。

每个爱尔兰士兵在学会使用步枪和手榴弹之后,紧接着就会接触到枪榴弹。作为手榴弹衍生品,枪榴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7世纪,而在上一场大战中,德国军队发现这种武器在攻坚战中非常实用,因而大批量制造并投入战场,战后各列强国家均将其列为军队的制式装备,爱尔兰也不例外,他们按照德制标准推行本土化生产,将用来对付混凝土工事的爆破型号改良成为反装甲型号,广泛装备伞兵、海军陆战队以及一线陆军部队。

此次第1伞兵营空降科恩半岛,反装甲枪榴弹、反坦克手榴弹以及反坦克地雷是跟普通弹药一起空投,训练中完美无瑕的配置往往到了战场上才会显现出它的不足来——空投的反战车武器,平均分配到每个伞兵战斗组就只有那么可怜的七八件,协助登陆部队攻占阿伯索赫的战斗中就消耗了不少。按照登陆计划,各种武器装备、弹药辎重重应紧跟着第一批登陆部队运送上岸,联军部队虽然进行过多次演练,但到了英国海岸,在英国战机和雷击舰艇的反复袭扰下,混乱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大量作战物资或是来不及运送上岸,或是积压在滩头登陆场,或是不成比例地运送到了防线。尽管反装甲枪榴弹的破甲能力有限,而且有效射程非常近,若能不受限制地供应前线,英军战车岂会有大肆碾压联军防线的机会?

赖利走后,列兵迫不及待地打开地上的弹药箱,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枚纺梭状的枪榴弹,抬起头,面带喜色地看着加拉赫。

“就算两发干掉一辆,也够阻挡敌人的攻势了!”

加拉赫默默将枪榴弹发射筒装在步枪口,目光重新投向前方。放眼望去,这一波奔涌而来的英军战车兴许有四五百辆,比联军在爱尔兰举行的任何一场军事演习所投入的战车数量都多,正前方二三十辆形成冲锋集群的好像都是维克斯-ii型战车,它们宛如一队英勇威武的骠骑兵,以目空一切的傲然姿态齐整奔进。

从列兵手中接过第一枚枪榴弹,加拉赫的心情格外沉重。工业技术的发展使得现代战争较冷兵器时代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在某些方面,它们大同小异——维克斯战车的单体战力有限,可一旦它们成群结队地刺穿了联军防线,那么接下来,这些轻型战车将像砍瓜切菜一样屠杀联军士兵。

英军战车群距离防线两三百米,联军野战炮兵奋力进行阻拦射击,埋伏在阵地后方的“凯尔特战士”施展精准射术,阵地上的联军士兵们也在用所剩不多的战防炮进行抵抗,但所有的努力只能稍稍迟滞英军战车群的推进速度,漫长的战线隐隐出现了多个火力缺口。

在漫无边际的炮声、爆炸声以及战车轰鸣声中,加拉赫隐约听见了马蹄声,他以为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错误,但当骑兵矫健的身影伴随着维克斯轻型战车扬起的烟尘席卷而来时,他被眼前的事实惊呆了:竟然是真正的骑兵!

是的,英军骑兵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战场上,他们没有铺天盖地的气势,却见缝插针地奔跑在战车之间。古老的骑兵与装甲骑兵并肩作战,这是一幅多么奇异的场景!

跟机器的稳定输出不同,马匹耐力有限,负重状态下的全速冲刺距离较短,而在距离联军阵地仅有一箭之遥时,英军骑兵狂奔向前,渐渐超越了原本一马当先的轻战车群。

加拉赫压低枪口,扣动扳机,随之传来的不是清脆枪声,而是开酒瓶般的闷响,但他此刻无暇其他,一把从列兵手里抓过第二发枪榴弹,粗暴直接的动作让对方吃了一惊,他本想说些什么,但混杂在战车轰鸣中的马蹄声以及地面传来的颤感让他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正在迅速逼近,他稍稍伸长脖子,把小半个脑袋探出堑壕,然后整个人就僵住了。

骑兵的速度转眼就能冲过最后几十米,而联军阵地上的机枪正以令人牙酸的声音密集开火,堑壕里到处有人叫喊着“投掷手榴弹”,是借力冲阵的这数百英军骑兵冲破机枪、手榴弹编织的死亡之网,挥舞着骑兵刀划破联军士兵的胸膛,还是无畏的骑兵悉数倒在联军阵地前沿,决定生死的厮杀就在这转瞬之间。

在几乎不加瞄准地打出第二发枪榴弹之后,加拉赫猛地拽了列兵一把,不想到用力过度,直接把他给拽倒了。缩头不意味着放弃抵抗,只是冷静地避开死神。丢下步枪,加拉赫单手抓起两枚手榴弹,一下子把它们的拉火扣全拽在手里,深吸了一口气。马蹄声几乎被马匹摔倒、骑手坠地的撞击声掩盖,手榴弹开始密集爆炸,他猛然拉掉手榴弹的拉火,斜侧着身子将两枚手榴弹一起抛了出去。

疾风骤雨般的爆炸声遮蔽了战场上的一切声响,爆炸造成的冲击如飓风般狂暴地席卷而过,无数高速旋转的弹片在空中四散飞舞,划开那些没有盔甲保护的躯体,激起沸腾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