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末将……”窗外大雨滂沱,但依旧能清楚听见邢谦支支吾吾的说话声,可他向来行事利索,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形。谢珩也察觉出了异样,瞬间清醒了不少,忙起身下榻,大步往门口走去。
“三嫂她怎么样了?可有叫人去瞧过?本王担心她知道这消息以后,会承受不住。她自小就喜欢三哥,好容易才嫁进宁王府的,眼下还怀有身孕,万不能出任何的差池。”谢珩的声音稍稍放低了些,唯恐殿内人听到以后,徒添忧心。
一切都该结束了。
话到一半,那宫女哭得更凶了,连连抹泪,哭声凄惨,烛光落在她的脸庞上,映照出一张支离破碎的面容,“王妃殁了……”
两人静静立在风雨中,皆没有说话,心中沉重,自不必多言。
却在这时,有一宫女提了小灯笼,面容憔悴,步履匆忙地朝二人奔来,见到谢珩的瞬间忙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声音破碎不堪,“奴婢见过见过晋王殿下,见过邢将军,奴婢是宁王妃的贴身侍女绿沁,宁王妃她……”
“十四弟也该安息了,”他缓缓开口,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邢谦,是本王没用,没能保护好他,更不能为他手刃仇人,像本王这样的人,又如何担得起兄长的名讳?”
“殿下无需自责,”邢谦目光中露出一丝少有的纠葛和疼惜,“此事与您并无瓜葛,是宁王他不仁不义在先,欲陷殿下于困境之中。殿下若是杀了他,那在外人看来,必定会认为您手刃兄弟,无情无义,殿下的苦痛,他们看不到的。”
三人随着那宫女来至裴素的住处,却见殿内殿外,跪了一众随身伺候的宫人们,皆泣不成声,泪满衣襟。
她小跑进殿内,急切地寻找那个身影。但当看到床榻之上那个熟悉的面孔时,她却放慢了步伐。裴素就那样静静地躺着那里,就好像只是沉沉睡去,静谧且安详。
她缓缓靠近,娇弱的身躯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泪水不住地流,滴落在手背上。往事历历在目,裴素温柔的笑颜,无时无刻不浮现在脑海中,也永远记得,在谢珩前去青州前,不顾危险,将谢瑞的卑劣行径告知给了自己。
“我才想着,等过些日子就来看看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她伸手替裴素轻轻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泪眼模糊,神情悲痛,心中自责不已。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好端端的吗?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她心头一口气上头,朝着那帮宫人们怒目而视。
“回晋王妃的话,这些日子王妃都是按时进食,谈话间更没有别的异样,奴婢也不知道,为何好端端的,人就没了。”绿沁在一旁嚎啕大哭,时断时续说道。
“事实真的如此吗?”她冷冷问道,又像是同自己发问,那日在生辰宴上,见到满身是伤的裴素时,便觉得已经是阴郁成疾,这帮人却说并无异样,着实可笑。
呆愣许久之后,苏木槿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裴素的双手上,那里有一封信笺,上头写着晋王妃亲启的字样。信笺被缓缓打开,上头是裴素娟秀的字迹,寥寥数语,写尽了她一生的心酸。
信笺末尾更有一句话,让苏木槿痛彻心扉。
她道,“时而今日,所爱之人,所遇之事,不悔。”
她呆呆在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谢珩在自己身旁安抚些什么,她全然没有听进去,只是缓缓开口问道,“御医,快传御医,她不能死,快救救她。”
为时晚矣。
这时,殿外有御医闻声前来,怯生生回道,“宁王妃已经仙逝了,微臣医术不精,回天泛术,还望晋王殿下,王妃节哀啊!”
又是许久的沉默,直至那御医悄悄退到一侧,她还是没能回过神来,目光呆滞,望着榻上那具冰冷的尸体,淡淡道,“阿珩,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再没有什么能够比这更悲伤的事了,她想救裴彧于困境之中,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再等不到这一天了。谢珩没有答话,只是紧紧地拥着她,眼下的她,再受不起任何一丁点的刺激,况且裴素是真的没了。
她轻轻地从谢珩的怀里挣扎开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失魂落魄地凑近裴素的面容,看着她微微耸起的小腹,“你怎么那么傻?你答应我的,难道都忘了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腹中的胎儿想想。他该死,可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你就那么不想活下来吗?你起来告诉我!”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眼眶红红的浸透了泪水。
“槿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一切都会过去的。”谢珩知晓她心中悲痛,但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这般悲痛欲绝,忙上前试图将她从塌前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