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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只觉嘴里含了枚青梅,酸到发麻,只能默默忍着,憋了一肚子的气。

今日朝堂之上,裴彧趾高气昂的架势,他也算见识到了。然而赐婚的圣旨并没有着落,算是险中求胜,叫那相国脊背生寒,起了几分敬畏之心,可现在这裴彧怕也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果不其然,谢珩在听到此话之后,饱含深意地看了苏木槿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神情不屑,“他来做什么?”

前世谢珩同宁王谢瑞去了青州,被人暗害,短短三年间,剧毒深入五脏六腑,等发现时已是回天乏术。每每想到此处,她便痛心疾首,言语间,少不得又多叮咛了几句。

她的声音娇娇糯糯的,叫人听了浑身酥软。谢珩先是怔了怔,只觉得像是吃了花蜜一般,耳旁皆是朗月清风。只是他心中虽然欢心窃喜,神情却依旧淡漠,轻轻地点了点头。

“殿下,我还有一句话想说。”她轻抿了抿嘴唇,顿了顿,“殿下送的鸢尾花,我很是喜欢,殿下有心了。”

可万万不能被她看出了什么破绽,免得等会子又说出什么蹬鼻子上脸的话来。

见谢珩对此事并不讶异,也没有道谢的意思,她心中已然明白了许多。大概还在生她的气吧,刚刚说话间,分明是句句带刺。哪里能够呢,她不过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总不能叫她形影不离地跟在身后头吧,成什么样子了?

而静静站在一旁的苏木槿,见他有意要叫裴彧进来,忙上前道,“殿下且慢,能否先听我把话说完?”

谢珩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要求,日思夜想的情郎出现,理应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才是,怎么这春雨竟将人浇得迷糊了?

其实在没有裴彧掺和进来之前,她和谢珩的关系也没有闹得那么僵,两家人也时常串门,哥哥苏元青更是三天两头往谢珩的府邸里跑,相处融洽。

“把这个带上。”不知不觉中,谢珩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她。

他的声音极其温柔,俊逸面容在这天青色的烟雨之中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令她那心底的愧疚,突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却在她接过油纸伞的刹那间,有个粗犷的声音在庭院中响了起来。

“微臣裴彧参见晋王殿下!”细密的雨帘之中,裴彧身着鸦青色的长袍跌跌撞撞奔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谢珩的面前。

苏木槿秀眉微蹙,下意识地往裴彧的脸颊上瞧去。只见他的左侧脸颊高耸,红肿着,像沙漠之中的驼峰,上头还带着五个指印,有些怵目惊心。看来这一次,相国裴子石,是一点情面也没留,往死里打了。

谢珩见他闯了进来,想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苏木槿在里头,这才不顾王府的守卫硬闯了进来。

想到这里,谢珩往前踏了一步,本能地将苏木槿护到身后,面带微笑,“裴世子这是怎么了?今日并非时节年下,这么大见面礼,本王可受不起。”

裴彧原想着以苦情戏出场,对于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不快,同谢珩赔个礼认个错。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抬眼的瞬间,才看见站在谢珩身后的苏木槿,不禁脸色突变。

如此娇美的人儿,仅仅露了半张脸,便叫他眼珠子也收不回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麻利从地上爬起身来,腆着厚脸皮,朝苏木槿唤道,“阿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声阿槿唤得她浑身不舒服,她不由地挪了挪身子,乖巧地躲在谢珩的后头。看着谢珩高大伟岸的身躯,便是有再大的风雨她也不害怕了。

可裴彧的叫嚣还没有停,他见此情形,哪里肯罢休?有些急眼,往前探了一步,想看个仔细,却被谢珩给挡了回来。

无奈之下,只能厚颜无耻冲那个谢珩后面的小身影喊道,“阿槿,今日落雨,原先约好的花灯祈福,就改为私房密话吧。”

苏木槿哪里听得这样污秽的言语,眼前一黑,却也不是气的时候。

前一世自己铁定是瞎了眼,像他这般生得贼眉鼠眼的,竟以为是天底下最难得的男子。现如今看来,往人堆里一放,更像是个放马的粗鄙之人,竟也有颜面在这里,喊她一声阿槿。简直要把前几日下肚的吃食统统呕出来。言语粗俗不说,就连世家子弟的风范也给抛之脑后了,简直不知害臊。

裴彧虽才气学识比不上谢珩,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方才有勇气这么说,一来是借着自己与苏木槿青梅竹马的关系,便是叫得亲热一些,旁人也是无话可说,二来也是吃定了谢珩的死穴,朝中之事不足以让他乱了心神,可只要一提起苏木槿这个名字,他便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