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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个重要转折的日子,也是她亲手把幸福葬送的开端。

后来谢珩向永庆帝讨了圣旨,将她强娶回晋王府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这些花了。即便王府的后花园再大,种类繁多,偏偏这束鸢尾成了心头的朱砂痣,难以忘却。

可一想到在春水楼里,裴彧左拥右抱,欲/仙/欲/死的模样,苏木槿就觉得恶心至极。

苏木槿听他这么说,才恍然想起来。就在不久前,哥哥苏元青为了自己的事,在酒楼上不惜和晋王谢珩大打出手,一时间流言四起,各种闲言碎语让整个镇北侯府在长安城内都抬不起来。

回忆起那日的场景,苏木槿的心底升起了一丝凉意。因为自己的任性,却把爹爹和哥哥推到了风口浪尖。他们两个虽然厌恶极了裴彧,却在外人面前极力维护。

三年之后,爹爹病重,哥哥镇守边关,再无相见之日。

是她的错,这一切她该好好弥补的。

想到这里,她拿起花几上的白玉瓷瓶,抬手就要往地上摔去。却在这瞬间,瓷瓶底部的白底黑字一晃而过。

她停下手,翻转花瓶,一个用簪花小楷写成的‘珩’字,跃然在眼前。

“茯苓,送花的人走了吗?”她问,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茯苓自小不识丁,这花日复一日地送来,自己也不曾留神花瓶,要不是今日想砸碎了去,怕是这个谜团仍旧会被蒙在鼓里。

“小姐,送花的那人,天没亮就送来了,说是带露水的时候,花容易成活。奴婢便没有留她,让她先走了。”茯苓想了想道,“小姐若是想见她,奴婢这就去把她找来。”

“不用了,”她说着,把花瓶按原样摆回到了花几上,随即问道,“茯苓,早膳备下了吗?”

“回小姐,都准备好了,今日膳房熬了燕窝粥,还温热着呢。”茯苓说着,轻轻走上前将搀扶着她,出了内室。

送花的事,她已经有了眉目。一想到裴彧背后的龌龊样,哪里会是这种贴心人。便是明指着叫他送花,恐怕送来的也只会是些俗气登顶的,上不得台面。

想到这里,她越发后悔了起来。

前一世,自己没少给谢珩冷眼看,平日里看起来分外傲娇的人,哪想背地里竟偷偷琢磨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真叫人摸不透。两个人平日里交集甚少,便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偶遇了,也没少挖苦对方。偏偏谢珩不以为然,竟真叫他把那赐婚的圣旨给讨了来,实在是霸道至极。

从前每每想到此事,她便吃不下饭,把自己困在房中,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不愿意说话,更不愿意见人。但经历了前一世,那诡谲云涌的多事之秋,就更觉得这一世光阴的来之不易。遐想间,她不由地舒展了眉头,浅笑起来。

这时,院子里有脚步声纷沓而至。苏木槿闻声忙起身迎上前,甜甜地唤道,“爹爹,哥哥。”

“妹妹,”听到妹妹唤自己,苏元青也顾不得身上沉闷的官服,几步上前,将她拥在胸口,揉了揉脑袋,满脸宠溺,“我的好妹妹,可想死哥哥了。”

“都多大人了,成什么样子?”同样是一身官服的镇北侯苏呈怀紧步跟上,嘴里虽这么说,脸上却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三人落座后,苏木槿连忙给他们盛上热气腾腾的燕窝粥,“爹爹,今日是花神节,女儿想去花神庙给家人祈福。”

听她这么说,父子俩不禁面面相觑,苏呈怀起先放下了瓷碗,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最后是苏元青先开的口,“今日早朝,晋王殿下和裴世子因为你而大吵了一架。圣上龙颜大怒,要爹爹回来罚你禁足,好好面壁思过。”

前世斑驳的记忆又缓缓涌现在了心头,她记得,这场较量看起来实力相当,实则相去悬殊。

晋王谢珩的生母是宠冠六宫的徐贵妃,又有太皇太后的宠爱,其容貌与才思不可多得,在众皇子间更是出类拔萃。而相国裴子石靠的是祖上留下的一些功绩,才能够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两者相差甚远,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偏偏那裴彧又是个极好面子的,眼看已到手的人,怎能甘愿被谢珩先行请了赐婚的圣旨,占了上风,自然不依。

“爹爹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槿儿你就委屈些时日,暂且待在房中,等圣上气消了,再从长计议吧……”苏呈怀轻叹一口气,沟壑纵横的脸庞上布满了沧桑。

“爹爹无需忧心,祈福的事,不如让灵兮妹妹替我去吧……”苏木槿的脸上扬起一丝柔和的笑意,乖巧地答道。

如若没有记错,当初就是自己以死相要挟,非要出府同裴彧私会。让庶妹有了可乘之机,去给相国大人和谢珩通风报信,险些让爹爹犯了欺君之罪,可谓一石二鸟,手段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