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真相

苏绣想说:她念叨我干啥?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再去给周明兰做思想工作,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如果对方听不进去,就算说出花来也没用。

“咱们走吧。”季淮用半边身子挡开两人的视线,试图把一切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

苏绣点点头,又对周明军连声说了几句感谢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而周明军看出季淮的险恶用心被气得脸色涨红,因为肤色黑,倒是看不出有多红。

心底的怒火让他紧握成拳,目送两人肩并肩离开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在旁边的石头上,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做。

直到走出周明军的视线范围内,苏绣长吁一口气,整个人变得轻松许多。

察觉到她的变化,季淮侧过头问:“怎么了?”

怕是自己想多了,苏绣摇摇头说“没事”。

见她不愿多说,季淮紧了紧手中的车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很平常,“你和周明军怎么会走在一起?他也是来县里办事的吗?”

“不知道,半路遇见的,可能吧。”苏绣不想再提那人,便转移话题聊起了那辆童车。

猜到有一天她会问那辆,季淮又把当初对刘萍枝说得那套说辞重新讲述一遍。

苏绣不疑有他,轻声询问,“你明晚有空吗?我家包饺子,我娘想请你过去吃。”

为了避嫌,她没说是自己想要请他。

“我有空。”这种可以登堂入室的机会,季淮哪会错过,他弯起一双桃花眼,有些亢奋,“还需要买什么吗?明天我从县里买好带过去。”

“没有什么可买的,家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请人吃饭,当然不能让人家破费。其实她还想去供销社打点散酒,现在看来只能等和季淮分开后再去了。

第二天傍晚,季淮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中山装,拎着好几样礼物敲响了苏家的大门,那样子就像是新姑爷上门,既兴奋又忐忑。

猜到是他,苏绣忙从屋子里跑出来开门。

第一次瞧见他穿得这么正式,就跟挂历上的男明星似的,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快进来吧,我爹正从屋子里等你和他下象棋呢。”她说着,忍不住又偷偷往他身上瞧了一眼,心里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就没有姑娘相中呢?

虽说顶着“天煞孤星”的名声,但也不至于女人缘这么差吧?

季淮还不知道自己特意而为的打扮成功引起了心上人的注意,他走进堂屋,立刻露出灿烂如阳的笑容向苏家老两口问好。

刘萍枝一直对季淮抱有好感,见他拎着一堆东西进屋,立刻嗔怪道:“来家里吃饭买什么东西啊?早知道你这么破费还不如不叫你来了。”

“第一次来吃饭,这些礼节是应该的。”季淮回答得毕恭毕敬,凳子就在旁边却没敢坐。

他把手中的木质按摩器递给刘萍枝,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按摩器,平时拿这个按按对身体好。”

刘萍枝接过那个有好多轮子的木棒一脸稀奇,“这是你们厂做出来卖的?”

“对,平时拿它按腿按腰按颈椎都行。”

“哎呦这么厉害呢!那我可要试试。”刘萍枝喜滋滋地看着按摩器,心里更是把季淮夸上了天。

心灵手巧,又心地善良,谁能不喜欢呢?

这么好的孩子,她准备哪天回娘家那头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他介绍一个。

一朵他们围坐在刘萍枝身边,都对季淮感到好奇,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样眨呀眨地看着你,他的心瞬间就被萌化了。

季淮从兜子里掏出三辆木头做的玩具小车放在手心上,柔声说道:“这是叔叔送给你们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两个小的不认生,拿过小车就开始玩,一朵年龄比他们大一点,虽然知道那次是季淮把她送去卫生所的,但面对不熟悉的人她很害羞,迟迟不敢伸手去拿。

季淮见状,又把手心往前挪了一些,声音比刚刚还要温柔,“妹妹们都在玩,这个是你的,拿着吧。”

“叔叔让你拿着呢,快谢谢叔叔?”刘萍枝替一朵拿过小车放到她手里,半天等不到孩子的回应,她只能抬起头对季淮一脸抱歉,“这孩子性格太内向,跟她娘一个样!”

为了不显尴尬,季淮反过来安慰她,“小孩子都认生,等再大一点就好了。”

兜子里还有两样礼物没送,他犹豫一瞬,还是走向正在包饺子的苏绣,从中拿出那条自己精挑细选的红色围巾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厂白师傅他媳妇织的,非要送我一条,我也没地方送人,你拿去戴吧。”

苏绣从面团中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就在季淮以为对方看穿自己的心思时,她开口说道:“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没准过几天就有媳妇了呢?拿这个送给人家正合适。”

季淮一时猜不出她是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才这么说的,还是无意说的,他只觉得心口像被挖了个大洞嗖嗖漏风……

最后,这条围巾还是没能送出去,他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戴上自己的红围巾成为自己的媳妇。

送给苏大强的是几贴膏药,当季淮从兜子里拿出那些膏药时,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愣。

季淮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解释道:“大强叔的腿不是被咬伤过吗?听说他一到下雨阴天就会腿疼,药店里的售货员说这膏药很管用,咱们可以试一试。”

苏绣和刘萍枝以为腿伤的事是苏大强跟人家学的,也就没多想。

可苏大强却对季淮的话震惊无比。

当年他在西牛山的深山里偷偷养了一堆鸡想要改善生活,却没想到有一天因为下山晚让他碰到了野狼。

幸好当时碰到的不是狼群,那狼把他的腿咬伤之后他就疼晕过去了,等他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后来他才听说是彭泽远救了自己,而他也问过彭泽远自己当时的情况,那人承认是他救了自己。

所以,对于有过救命之恩的彭泽远,他一直是另眼相看。

可为什么季淮会知道自己腿上所受的是什么伤?

当初害怕被大队知道自己去深山养鸡,他谎说自己是因为掉进沟里才伤到的,这事他还让彭泽远帮忙隐瞒着,难道是他临走前说出去的?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彭泽远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

还有一种可能性萦绕在心头,苏大强望向妻子和女儿,当着他们的面,他不敢问,只能找机会再向季淮问个清楚。

因为有心事,一顿饭吃下来,苏大强一直强颜欢笑。

等季淮要走的时候,更是提出主动送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苏家门,苏大强提出想去季淮家里坐坐的请求。

看出对方有话想对自己说,季淮有些发虚地把人领回了家。

他所住的房子不大,里外里只有三间房,当苏大强瞧见屋子里被收拾得整齐干净时,心里倒是挺意外。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旱烟放在手里撵了半天也没抽,忽然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看向季淮直截了当地问:“其实我过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是咋知道我腿上的是咬伤呢?”

听他问这个,季淮也是一头雾水,“强叔,当初的事你不记得了?”

“当初啥事啊?我不记得啥了?你快跟叔说说。”此时,苏大强的心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

他迫切得想要知道真相。

季淮搬来两张凳子让其坐下来,然后向他讲述了当年的事情。

原来,当初苏大强被咬晕之后,幸亏被住在山里的季淮救了,这才没让他把命丢在野狼的嘴里。

把人救下后,季淮立刻背着他下了山,当他们快走进村子的时候,苏大强忽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一直念叨着:“不去医院,要回家。”

并且非让季淮把他放下来去苏家找救兵。

季淮实在拗不过他,只能把他放在一棵大树下,然后飞野似的往苏家跑,结果苏家大门紧锁没人在家,等他重新回到树下时那里早没了苏大强的身影。

后来经过打听,他才知道是彭泽远发现他并把他背去县里医院了。

知道苏大强没事,季淮便放心地回了西牛山,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没再打听过。

“……”苏大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之后,一股怒火从丹田处直奔嗓子眼儿,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

谁能想到彭泽远会那么不要脸,为了能追到他闺女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连这种昧良心的谎都敢撒!

同时,他更恨自己眼瞎,把鱼目当珍珠,而害了苏绣一辈子。

季淮见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也没敢再继续多问。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

……

在隔壁村的沈家。

沈秋梨刚想伸手拿个冻秋梨吃就被打了手。

她疼得缩回手,瞬间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一片。

“娘,你干啥啊?我不就是想吃个梨吗?你至于吗?!”

“至于!”周英见她竟然还敢跟自己大呼小叫的,整个人更生气了,“如果觉得呆在这儿委屈,就赶紧给我滚回婆家去!”

吃她的,住她的,现在还敢和她发脾气,他们咋这么大脸呢?

如果只是供自家闺女白吃白喝倒也没什么,自家人吃啥喝啥无所谓。可女婿也跟着回来了,她每天只能好吃好喝地供着,瞅他们那样也不像是要走的意思,时间长了这能不让她来气吗?

沈秋梨被这一声吼差点吓破了胆,她很有眼色地立马服软,“我没觉得委屈啊,娘你咋能赶我走呢?如果我现在回去了,不就是对我婆婆认输了吗?”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啥时候走,你弟马上就要结婚了,要是让外人知道你成天赖在娘家不走,你说这丢不丢人?”

见她娘真要赶她走,沈秋梨只能不情愿地说道:“我…我跟苏北商量商量吧。”

其实她在娘家也呆够了,只是实在找不到理由回去才赖在娘家不走。

以为刘萍枝会因为想念儿子,先顶不住叫他们回去,结果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