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嘉噗嗤笑了,自己也有点发愁:“还说你呢,我快三十了才生这个,最快才能两年后生下一个吧,就算生到四十,也才生五个······”
邢烨下|体|一紧:“生五个?”
“五个多么?”温元嘉惊讶,“你小时候看过葫芦娃么,一根藤上七个娃那个,小时候可喜欢了,哥哥不让我看,说浪费时间,我偷偷从同学那借来,半夜躲在被窝里看,后来被哥哥发现了,把书本扯了,光盘都给我折了,我当时好生气呀,心想你不让我看,我以后就生七个,气晕你,你总不能给我塞|回去吧!”
邢烨嘴角抽搐,难以理解这兄弟俩奇怪的脑回路:“哦,啊,嘿,好,好好,太厉害了······”
“不过我现在是叶公好龙,等真生出来忙起来了,说不定就不想要了,”温元嘉垂头丧气,瓜叶耷拉下来,“要是后面诊所开起来忙起来了,你忙我也忙,小孩还真不知道怎么办,附近有幼儿园么?”
“幼儿园肯定有,没有的话,附近孩子只能玩泥巴了,”邢烨说,“但现在教育这么重要,小孩都比我小时候聪明多了,幼儿园还能在这里,等大点就不行了,上小学肯定要去重点,到时候看吧,看发展的怎么样,不行就回你老家,那时候钱攒够了,做些投资理财,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忙了。”
“你想的可够远的,”温元嘉拖长声音,笑得直抖,“那时候拖家带口,说不定你们还要靠我养着。”
“那我太幸福了,有人养还不好,这是多大的福分,求爷爷告奶奶都求不到,”邢烨裹来被子,把温元嘉团成毛球,“好了好了,看看表都几点了,睡了睡了,你那黑眼圈要织成遮光帘了。”
温元嘉说的兴致勃勃,根本觉不出困,被邢烨裹进被子,才察觉困意袭来,他拍拍肚皮,晕晕乎乎睡了,转天醒来难得清醒,在房间转了几圈,客厅桌子上有乳白色的汤圆,他吃了几个,仰回沙发靠着,百无聊赖看电影,看了几分钟觉得无聊,起来捞过喷壶,去窗台给玫瑰浇水,叶片上洒满露珠,花瓣晶莹剔透,温元嘉放下喷壶随处找个懒人沙发,陷进去摆弄手机,给小崽放胎教音乐。
这里地势低矮,秋冬容易着凉,邢烨给客厅和卧室扑上地毯,热垫放的哪里都是,随时都能加温,扫地机器人在地板上四处乱窜,撞到墙壁哼|唧两声,调转方向持续碰撞,清甜木质香气涌来,丝缕浸透鼻端,温元嘉享受难得的平静,乖乖看了一上午片子,到下午时坐不住了,溜进店里看看,店里依旧忙成陀螺,吧台那里的人时有时无,温元嘉坐进吧台,帮忙递纸递烟算账,中途给邢烨发信问人在哪里,过了会邢烨回信说在县里面试店长,温元嘉放心下来,忙累了捏捏脚踝,抬头扯出笑容。
这天下午不知道因为什么,店里人流如织,大半天没有止歇,温元嘉坐不住了,换过两双拖鞋,时不时上前帮忙,晚上还有认识的两桌人因为小事产生口角,撕打起来推翻几张桌子,锅碗瓢盆碎了一地,温元嘉当年肋骨受伤,到现在对这类景象还有些惶恐,领班急匆匆出来主持大局,他窝回吧台,安抚受惊乱动的小孩,肚子里像揣着一群蝌蚪,惊恐游来荡去,撞得肋骨发疼,温元嘉捧着肚子,仔细抚摸半天,那两桌客人骂骂咧咧走了,他才放松下来,缩在那不敢动了。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一位客人一直坐在角落,不断点单上菜,很多吃不了也不带走,就放那晾着,晾凉了再上新的,这人背影宽厚,皮带紧紧束在腰间,筷子在盘子里来来去去,吃几口看看手机,放下了再吃几口。附近常有网络红人来做吃播,店员们见怪不怪,来来去去也不问他,叫上菜就给上菜,叫撤单就给撤单,这么坐到晚上九点,该下班的要下班了,领班要把人请走,温元嘉摇头制止,说他在这里等着,让其他人先行回家。
领班张博有些迟疑,想上前不敢上前,想劝不知道该怎么劝,温元嘉脸色苍白,扶着肚子起来,说他会等客人吃完,过后会把店锁好,他在这怎么说也是半个老板,其余人不敢驳他面子,各自收好东西告别离开。
整个大堂恢复寂静,筷子与碗碟相撞,木质与瓷盘磕碰,鸣音声声传进耳边。
这声音跨越时空,飘荡起伏落下,十年前的柜面化为铜牌,沿时光隧道飞来,重重撞在额上。
冰凉如同蛇信,蜿蜒揉进耳蜗。
这是温元嘉一直逃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