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要早些回来。”
“嗯。”闷闷的声音传进耳朵,轩辕亦搂了水寒的手臂不觉间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凤目再次暗了暗。
“主子。”不知过了多久,立在身侧的丁宁轻叹了一声,“众位大人们还等着给鸿王和寒王爷送行呢,时候不早了,王爷该起驾了。”
“好了,寒儿去吧。”看天光大亮,轩辕亦低头亲亲水寒的小脸,松了手臂。
“父皇真的不去送寒儿么?”轩辕亦虽放了手臂,水寒却搂着他的腰不肯松手。耳边一热,一声低叹飘进耳朵,水寒不禁闭了闭眼。再睁眼,已隐去眼中的不舍,松了手臂,抬头看看轩辕亦,吧唧一口亲在自家父皇的脸上,水寒脸上带了盈盈的笑意,“父皇,寒儿走了。”说完,便转身绕过殿中的圆桌,迈了高高的门槛,出了寝殿的殿门。
“淋浴更衣。”目送水寒出了殿门,轩辕亦重新回到龙床前。
“是。”一声低应,丁宁点手唤来候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伺候轩辕亦起身。
钦差出行,又是王爷的身份,拜天祭祖等等这些行前的繁文缛节自然少不了。水寒心情不好,便以朝服未赶制完成为理由早早的躲进了轩辕天鸿的车辇里去了。
车辇里除了水寒外还坐了两个人,一个是随行的五皇子轩辕天晨。与轩辕天鸿和水寒不同,轩辕天晨随行并未昭告天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是皇子的身份,轩辕天鸿自然要他坐了自己的车辇。
另一个则是水寒名义上的师爷曹初。曹初坐这车辇也还是因为轩辕天鸿。因为听说这位曹师爷世居沁州,又是自己皇叔的座上宾,轩辕天鸿自然对他也是礼遇有加。
水寒上了车辇,扫了眼两人未说话,便跪在车侧,挑了辇内的锦帘透过窗纱看向外面。
车外,文武百官以右相莫言和左相玉无极为首,行礼,敬酒,祝词,一项项的进行下去。
水寒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便撩了车帘,拣车中一角倚了身子,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锦囊从里面拣出颗糖球扔进嘴里含了,就闭上眼睛靠回到角落里。
轩辕天晨斜坐了水寒的对面,抱了双膝若有所思的看着水寒。昨日的不屑与排斥换成了探究与不解。
轩辕水寒,岚帝轩辕亦第九皇子,也是自己的九皇弟。第一次知道他是因为父皇为了他破了皇子赐名的规矩,给当时未满六岁的水寒赐了名字。
之后每次听到他的名字都是因为轩辕亦为他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惯例。甚至,内太学和习武场也只去了一次就因为不喜欢不再去了。传言加上事实,久而久之水寒在他心中就成了一个给自己父皇娇生惯养不学无术的皇子。所以,昨日让他跟了水寒出京,他也才会心生怨念与不满。
但是,就是这个自己一直认为是不学无术的皇子,竟能在一招之内取自己的性命,还是接连两次……轩辕天晨忽然记起,每每自己在母妃前说听来的水寒怎样怎样的坏话时,母妃都会说,能被像他父皇那样的人娇宠了,九皇子必有过人之处。
难道竟是所有人都小瞧了他?
一应的礼节程序结束,车帘一挑,一身四爪蟒袍头戴金冠的轩辕天鸿进了车辇,跟车内的人打过招呼,便盘了双腿坐到车厢最内侧。接着车厢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平稳。
车辇角落里,水寒皱了皱秀气的眉毛,用舌尖把含在嘴里的糖球换了个地方。车辇一动水寒就知道已经启程了,从现在起行一步都会离轩辕亦远一分。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看原本鼓在右腮边的糖球转了一转,重又出现在水寒的左腮,轩辕天晨面色一柔,脸上带了分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轩辕亦静静立在落凤城西门城楼的屋脊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轩辕天鸿的车驾给盔明戟亮的禁卫军马队团团围了从门楼下经过。
晨风吹起了身上白色长袍和罩在锦袍外的素色纱衣,轻扬了披在身后的头发,轩辕亦凤目中一片黯淡。
细小的声音响起,轩辕亦转头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道身影从城墙上飞掠而来,轻轻落在了屋脊的另一面。
云锦天倒是并未想到自己选中的地方竟有人捷足先登了,待看清立在另一侧的竟然是轩辕亦后抿了双唇一笑,抱着怀中的古琴掠过整个层脊后在轩辕亦的身侧站定,“还以为你会亲自去送行。”
轩辕亦看了眼立在身边外罩了银红纱衣的云锦天,未说话,重又拢了目光望向已经出城而去的车辇。
“你若不舍就下去送他好了。”
下去送他?轩辕亦低垂了眼帘,掩去凤目中的难舍与挣扎。我若真下去了必会不顾一切的强留了他。
“哎……”一声低叹,云锦天仿若看穿的轩辕亦的心思,“既是这样又何苦送他远行。也罢,我替你送他好了。”说完便盘了双膝坐在高高的屋脊之上,把怀中的古琴架与双膝之上,伸手试了试声音,调了调琴弦。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随着手指轻动,悠扬婉转的琴声响起。
琴声借了清冷的晨风传播开去,渐传渐远。悲悲切切,呜呜咽咽,倾诉了无尽的离别与不舍。
闭了双眸,靠在车辇一角的水寒身子忽然一震同时睁开眼睛扭身边扑向马车的后窗,掀了帘子。隔了纱窗,远远的看见落凤城城楼的屋脊之上,一身银红纱衣的男子微低了头抚琴。
可此时水寒看在眼里的,记在心底的却是立在抚琴人身边的那抹如雪的白,那人就那样静静的立在城楼之上,微低了头,目送着轩辕天鸿的车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