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智果然眸中一喜,挥刀欺上前来,直刺谢厌下盘,谢厌心道来了!他足尖轻点,一下躲开对方的刀锋,跃至马背,下一瞬,陌刀横扫,滚热的鲜血顿时溅了一地!
呼延智只觉得脖颈一痛,再然后,他似乎看到自己的视线离身体越来越远,径直飘到了空中,而他的身体,从马上轰然倒下。
四周皆静。
谢厌神色如常,长刀挑起呼延智的人头,高高举起,朗声号召:“将士们!随我踏平西戎!保卫家园!”
魏军猛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冯扬、曹金带头冲过去,将士气势暴涨,直将群龙无首的西戎军吓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他们乘胜追击,俘虏千人,缴获军备无数。
魏军打了一场大胜仗,并击杀了西戎大将呼延智,一时士气高涨。而谢厌在战场上的英勇无匹,彻底改变了他在大部分将士们心中的形象。回城之时,他是被许多激动的士卒们抬着进去的,冯扬和曹金只在一旁陪着大笑,而年轻俊秀的林奕,则时不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偷偷瞧着谢厌。
回到营中,谢厌让士卒们将他放下,他脚刚一落地,曹金就突然跪倒在他面前。这个粗莽的高大汉子,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谢厌,有感激、有崇拜、有敬重,他深深俯首一拜,高声道:“昨日谢副将救我一命,日后有任何吩咐,我老曹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请诸位同袍替我做个见证!”
“好!”冯扬率先鼓掌大赞,他身后许许多多的士卒都纷纷附和。
谢厌面对着许许多多赤诚的目光,爽朗一笑,将曹金扶起来,大声道:“我们是同袍!是战友!是同一锅里吃饭、同一个被窝睡过的好兄弟!如果当初是我遇到危险,曹兄你会不会舍命护我?”
曹金蓦然热泪盈眶,他嘶声应道:“会!我会!”
冯扬见状,弯目浅笑,面前的丹袍少年,虽一身血污,但难掩其风姿神貌,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无不昭示着他风朗月清般的胸怀和潇洒不羁的性格。
这样的人,合该让人心生欢喜,合该令人心生叹服。
谢厌伸手拍了拍曹金宽厚的肩膀,认真道:“既如此,我救你亦是应当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向来粗莽的汉子,此时此刻却觉得心里仿佛有股暖流滑过,曹金狠狠用脏污的手背擦了擦即将滚落下来的眼泪,重重点头,“你说得对!”
他虽嘴上如此说,但在心里早已下定决心,以后谢副将就是他最敬重的人,连大将军都得排第二!
呼延智已死,西戎军元气大伤,想必近期内不会再犯。营中本想庆祝一番,可如今沈寂情况严重,此时摆宴庆贺有些不妥,便都免了。
谢厌洗去一身脏污,换了一套干净丹袍,穿上软甲,随冯扬来到沈寂屋中。
按理说,他替沈寂上的药应该会有效果,军医诊治后,只会痊愈得更快,可如今沈寂一直高热不断,很是蹊跷。谢厌决定亲自替他瞧一瞧。
屋中已有两人,一是林奕,一是曹金。曹金见到谢厌,自然亲近有加,面带憨笑,林奕则打量了谢厌好几回,方问:“几日不见谢副将,谢副将似乎更为悍勇,今日之胜仗,谢副将可谓是最大的功臣。”
冯扬自从对谢厌改观之后,就将前前后后都理清一遍,发现了一些较为奇怪的地方。
谢严从进军营开始就阴沉不善,几乎不与旁人多言,曾有人评价他生了反骨,保不齐以后会坏事。可是在战场上,谢严表现英勇,立过不少功劳,大将军也不知为何,对他看重,特意将他调到身边做副将。
整整三年,谢严没做过一件恶事,也根本不生事端,即便是别人主动挑衅,他都不放在心上,似乎世界上根本没有可以让他动容的事物。
军营里的人都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就连冯扬自己,都不愿维持平日里的和气,对他从没有过好脸色。
可林奕是异类。林奕经常主动寻找谢严说话,而每次说完话,林奕都一副皱眉不悦的模样,待别人问起,他又开始帮谢严说话,看似好心,其实他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根本无人知晓。
想到这里,冯扬只觉得自己看人还是太过片面。谢严三年前入伍,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性格虽阴沉,但若好生培养,定会更加勇猛。十三岁的孩子第一次上战场杀敌,一定会很害怕,杀了人恐怕还会在晚上做噩梦,但没人去安慰,只能他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
在他眼里,这些同袍根本不是可以依靠之人。如此一来,他性格越发阴沉倒是有些道理了。
不知冯扬的脑补,谢厌只淡淡扫了一眼林奕,“我来看望将军,林副将若是有话,不妨稍候再讲。”
林奕挑眉笑了笑,意味不明道:“谢严,你还挺有种的,你就不怕……”
他话音刚落,谢厌就忽然手捂胸口,面色煞白,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小谢,你怎么了?”冯扬以为他哪儿伤着了,忙要喊军医,却被谢厌一把攥住手腕,听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用,过会儿就好。”
这是谢严养父用来控制他的毒药发作了,若是没有完成任务,拿不到解药,等来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每月一颗解药,这个月期限快到,谢厌没有完成任务,甚至还救了沈寂杀了呼延智,这样的背叛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所以林奕才会说谢厌有种。
谢厌早就料到这个问题,但这种慢性毒药,于他而言,只要有草药,他就能配出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