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耀与段诚只能脱下湿透的衣服拎干,然后又穿了回去。湿衣服贴在身上,这一夜也没怎么睡,天亮时雨势微微弱了些,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征象。方耀有些心急,他自己还好,他怕段诚受不住这凉意,熬出病来。两人匆匆启程,再冒着雨赶了半日的路,总算是远远见着了许城的城门。
段诚落后方耀半个马身,还未到达城门口,便远远见着一个淬雪堂的年轻伙计在向他们招手。
段诚纵马过去,停在他身前,听得那小伙计道:“三爷,可算是等到你了!”
“怎么了?”段诚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那伙计道:“许城连着下了四、五日暴雨,前天夜里山上矿窑塌方,埋了两个巡视的小工。四爷已经领着人去看了,说是收到信知道你这两天就回来,让我在城门口等着你,我从昨天就等到现在了!”
段诚眉头紧蹙着听完那伙计的话,立即道:“我这就去矿场,你先领凡少爷回去休息。”
方耀一把拉住段诚手臂,“我跟你去。”
段诚轻拍他手背,说道:“你身上还湿着,而且这雨看来还停不了。你回去沐浴更衣喝点热汤水,等我回来。”
方耀摇头,“我不用。”
方耀握得段诚手臂很紧,语气也很坚决。
段诚知道劝不动他,只得道:“那好,你跟我去。”随即对那伙计道:“你回去准备两套干净的衣服,尽快给我们送去。”
雨依旧在下,从许城到矿场的路程不算太远,可是也算不得近。山路两边,浑浊的雨水裹着淤泥与石块,沿着山路汇成奔流的沟渠,一路向下。马蹄也裹满了泥泞,愈走愈艰难,人坐在马背之上,被雨水迎面扑打,几乎连睁眼睛都变得艰难。
淬雪堂的伙计很快就追了上来,来了三、四个人,跟在段诚和方耀身边,帮他们撑起伞,用干净的布巾擦去头发和脸上的雨水,又将湿透的外袍脱下,换上新送来的干爽衣服。
到得矿场之时,才见到段义和段锦鸣都撑着伞站在雨中,而远处一排屋檐之下,段锦禾躲避着暴雨正在瑟瑟发抖。
段诚的到来,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矿场的工头和主管都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段义和段锦鸣也连忙撑着伞迎了上来。
“三哥!”段义语气急促,“你总算是来了。”
段义和段锦鸣都注意到了跟在段诚身后的方耀,只是此时事态危机,都没能顾得上他,段义更是急于向段诚说清那矿窑下的形势。
段诚不在,所有事都是段义说了算,一听闻矿窑出事,就急急忙忙领着段锦鸣和段锦禾赶了过来,那矿窑垮塌好在是在夜里,只埋了两个巡夜的小工。段义心说不管人死活,总是应当先救出来的,于是便让矿窑的矿工开挖,先将堵在入口的土石挖开,然后再进去救人。
矿工们清除了入口的土石,进去后倒是找到了那两个小工,只是内里窑洞垮塌,竟生生垮出一个大洞来,那洞穴不浅,用火光照也几乎照不到洞底,两个小工更是受了伤,奄奄一息趴在地上难以行动。
矿洞不稳,碎石土块还在不停掉落,那些矿工没人敢下去救人,纷纷退了出去,不肯再进去了。
段义见状,连忙劝说那些矿工,说是多给些赏金,让他们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一个工人闻言道:“就是给再多钱也买不来这条命啊!”
段义还想再劝时,便见到段诚和方耀匆匆赶来,连忙迎过来将情况讲给了段诚听。
段诚点点头,朝着那矿洞的入口快步走去,还未走近便见到几个矿工一身泥泞站在入口之前,身旁两个妇人拖着儿女正在苦苦哀求。
段义对段诚道:“那是被困两名小工的家人。”
那两名妇人见到段诚,连忙跌跌撞撞过来,一人还拉着孩子跪了下来,哀求道:“段老板,求你救救我丈夫吧。”
段诚连忙扶住她们,“快起来,我一定会把人救出来的。”又大声呼喊那矿场工头,“找人把孩子带去屋子里面,别在这里淋雨!”
安抚好那两个妇人,段诚走到一众矿工面前,朗声道:“愿意进去救人的,一人一百两银子!”
几名矿工惊诧之下面面相觑,一百两银子确实是个不得了的数目,可那是拿命去拼啊,到底值不值得,怎能衡量得出?
段诚回过头对段义道:“你立即找人去取银子来!”
段义明白段诚的意思,连忙应道:“是的,三哥。”
此时,有一个高大壮实的工人站了出来,“我去!”众人安静片刻,又一个人站了出来,“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