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治支着下巴看我,眼睛就像黑夜的鸢鸟。
“夕月为什么要在横滨建立筑梦?明明夕月不愿意的话,夕月的表兄也没办法强迫你。”
“如果我说是为了奏君呢?你也看到了,他对横滨,或者说他的父亲有着很深的心结。”
阿治眨了眨眼,“完全能理解哦。”
“先不说那位丹下社长原本想做什么。就我自己而言,我更在乎奏君的想法。我遇见奏君的时候,他是从美国而来的交流生,有趣的是,他的专业是油画呀。”
“既无法放弃绘笔,又不敢面对自己的异能。”阿治了然。
“不仅如此,他私底下还会偷偷关注建筑设计的课程,明面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他的画中不存在任何建筑,是一位著名的田园画家,大家都以为他很讨厌城市。”
“丹下君在憎恨自己的异能力。”
“憎恨也说不上,但奏君的确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异能曾经造成那么多人家破人亡的事实。所以在奏君离开横滨以后,从来没有去探究过后来发生的事。并且那时候的他明明是小有名气的少年画家,却一直生活在迷茫之中,一直没有朝前看的勇气。”
阿治用一种早有预料的语气感叹:“然后夕月改变了他的想法。”
我不置可否。
“说不上改变,奏君热爱建筑设计,不是因为他的异能力。倒不如说正因为奏君爱着建筑设计,才有这样的异能力。那时候我发现了他真正的想法,于是我跟他说,奏君不敢往前看的话,就一直看着我吧,我会将他的异能力用在正确的方向。”
“因为横滨就是这样的城市,总是处在危险和意外之中,只有在这里,奏君的能力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他答应和我一起回到横滨,这就是我建立筑梦的理由。”
阿治的眼神变得惊奇,像是看见某种真理发生改变。
“夕月现在也会主动拉住别人的手吗?”
“因为从某个人身上学到了,如果我不主动出击,想要的东西永远得不到。”
“可是得到的东西注定会失去。”阿治漫不经心的说。
我回答得很认真:“失去是得到以后的事,我只需要思考怎么得到,为什么得到就好。”
阿治放弃似的躺在地板上。
“在这一点上我永远没办法理解夕月。不过……丹下君是夕月的朋友吗?”
我在阿治身边一起躺下,印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这与多年前不同。那时的我和他趁着佣人不注意在天花板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游戏海报,明明我对这种事毫无兴趣,但阿治一提,我不仅从外面给他带来最新的海报,还很负责的给他贴好,最后在大人发现时直接站出来承认错误。
“不是哦。奏君、雪菜桑,还有阿治没见过的鸣海桑,奈绪美桑,是我的部下与伙伴。”
“夕月对关系的定义真的很严苛。所以……前川君是你未来的部下?”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极了。
我转过身和阿治面对面,低笑着问他:“怎么发现的?”
“夕月没想隐瞒。都说了你对关系的定义非常严苛,对于你不认识的人,哪怕你再欣赏他,也不会称呼他的名字。并且在夕月的观点里,认识这种关系,必须是双方都同意才行。但是一开始,你就叫了前川君的名字。为什么呢?因为按照你的想法,他一定会认识你。“
“你早就知道那片工地有问题。”
“完全正确。”我一边起身,一边把阿治拉起来。
“明明夕月说过不想把丹下君牵扯进来,可是我请丹下君一起去工地,你也没有出手阻拦,不然把丹下君派去出差就行。如果不是确认整个事件对丹下君没有不好的影响,夕月你也不会让他参与。”
“一开始我不想奏君参与进来,后来发现响君的确是个好孩子,趁此机会能够解开奏君的心结也不错。”
阿治辖制着我走到床头与墙面形成的夹角,一只手撑着墙上,颇具压制感的看着我。
我有些不适这样的姿势和距离,刚想要挣脱,就听见阿治沉下嗓音问我:“所以夕月,为什么要隐瞒已经知道的事实,假借侦探社之手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