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一如当年,当年天子亦是深夜来访,在月下笑着说同样的话。
“……好久不见。”
方应看轻笑一声,却并未将其迎入屋中,撑着窗户看他,问道:“殿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昔日的太子殿下伸手摸了摸鼻子,无奈地道:“我已经不是太子了,别那么称呼我。”
方应看笑着不说话。
晏良叹了口气:“我自然是来见你的啊,和你谈人生看月亮数星星。”
于是两人翻上了没人的屋顶去谈人生看月亮数星星。
月光皎洁,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说到底,殿下您也只多活了五年而已。”
方应看率先打破了沉寂,缓缓道。
晏良有点纳闷:“……哪有?禅位之后我可是活了十五年啊?”
方应看顿了顿,心道殿下果然忘了这回事。
他自己一人记了多年,可另一人却早已将曾经说过的话遗忘了。
晏良忽然“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
当初方应看于禅位前日对晏良道十年之后还要见到活着的他,十年后也确实见到了活着的他,但那之后他也只活了五年。
“我想起来了……”对方歉然道,“但也活得很长啦,我很满足。”
很长么?
方应看笑了笑,不再说这件事,道:“那后院屋子中关的是何人?”
白天方应看又一人去了那家客栈,将马车驶至穆府,从后门驶入,经过了关着穆如风与他那护卫的房间。
能让晏良这般没心没肺的人囚禁起来,那些人显然不一般。
晏良简短地将自己当初在这里和穆如风的事说了说,又交代了他们的计划。方应看听他缓缓道来,不做评断,随后晏良又道他会负责将他们送回去,但如今还不是时候,方应看也不意外,相当自然地接受了。
“我早就知晓殿下您来历不凡,有何好意外的?”
方应看小侯爷微微一笑,声音极轻,转瞬间便被夜风捎走,话语消逝于夜色之中。
晏良看着他,忽然道:“小侯爷如今可是有把我当朋友?”
方应看从未承认过他们是朋友,虽不是朋友,但他过去于朝堂上对晏良一派也多有帮助,故而晏良突发奇想,试图确认对方的看法。
小侯爷却道:“您为君,我为臣,殿下和我之间永远不可能是朋友。”
晏良顿了顿,笑了起来:“但我如今不是君主,你也不是我的臣子。”
“……对我来说,是的。”
方应看也笑了起来。
真是固执啊。
晏良移开了视线,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望向了夜幕上的那轮圆月。
“随你吧。”他道,“但我是把你当朋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