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什么?”晏良挪了过去,扶他起来。“我好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不来感谢我一下么?”
少年脸上生了冻疮,还有划伤,红紫交加,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极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正欲开口,上唇一温,他伸手一抹,染了一手赤色。
流鼻血了。
晏良看他起了一半后跪在那里对着染血的手一副震惊的样子,默了一下,说:“……你先起吧,要谢我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这少年估计以前是个富家公子,连止鼻血也手足无措,晏良在一旁指挥他,看他好不容易弄好之后,开口问他。
“你叫什么?”
庞昱眼神闪烁:“于耀。”
“我是晏良。”晏良看他一眼,“你家在何处?”
“开——”庞昱硬生生地憋回去,改口道:“我一个人。”
庞昱看着这青年忐忑不安,这几日他躲着人群,扮成乞丐,能看到他的通缉文书,画像画得活灵活现,让他更不敢露脸。
“你如今风寒未愈,先在我这里歇着吧。”晏良对庞昱微微一笑:“如果你不嫌弃我这里太破了的话。”
庞昱看了看这小木屋,确实有点破,还有点漏风,他从来没有住过这种房子。
“……多谢。”
庞昱第一次对人说谢谢,颇有些不自在。他想了想,又开口说:“……我能帮你。”
庞昱以前仗着父亲和姐姐的威势纵横京师,吃喝玩乐,遛狗逗鸟,过得滋润无比,要他对人说一句谢谢比包拯变白还难。如今经此骤变吃尽苦头,倒是知道了些人情世故。
晏良看出他的一腔谢意,应了一声。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晏良心里对这少年醒来时的举动奇怪无比,甚至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日行一善日行一善,总不会行一次就运气这么背吧。
晏良十分不确定地思考着。
*
那跛脚的算命先生这次带了个半大少年在身边,又瘦又矮,身上还带伤,一看就是吃了很多苦。
那条街上的人看到后心里了然:看来这就是晏先生买药的原因了。
街上的人都称呼晏良为先生,一是佩服晏良的算命技巧,二是晏良眉清目秀,尽管看起来懒洋洋的,却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这种人多是江湖侠客,文人雅士。
有人为晏良编了好几个悲惨身世,譬如“因受伤而退隐江湖的侠客”、“游走世间的方士”、“家道中落的富家公子”、“屡试不第的举人”等等,让晏良在一一否认之后不禁赞叹古代人民的智慧。
“你为何能算得这么准?”庞昱看了五天,心痒难耐,好奇心起,忍不住问他:“我看你并未卜卦……你就拿了枚铜板。”
“想知道?”晏良挑眉。
庞昱猛点头。
晏良:“商业机密,不告诉你。”
庞昱:“……”
庞昱醒来后的第三天,彻底地和晏良混熟了。
晏良为人随和,和整条街上的人都挺聊得来,上至六十老太,下至三岁幼童,看见晏良都笑得牙不见眼。庞昱则是心大,他逃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就松懈下来。一个随和,一个心大,相处起来自然随便了许多。
庞昱的通缉画像已经传到了东华镇,但画像上的庞昱是个眼角有泪痣,贼眉鼠眼的肥胖子;而庞昱如今瘦了半圈,眼角的泪痣也在逃跑途中因为摔伤而被伤口遮住,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另外一个人,也怪不得没人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