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江川的记忆里,幼弟兴致勃勃地想要学武不过是小孩子的好奇心,对江湖大侠的向往,他自己若非身体原因也有这个想法。
穆如风学习铸剑,是为了向父亲证明他比穆江川更有资格成为穆家的家主。
在穆江川看来,他家是铸剑大家,既然是铸剑的,当然得学会铸剑。穆如风既然姓穆,学铸剑也无可厚非。他相当欣慰,看着穆如风学武用心铸剑认真的样子他心里甚至想自家弟弟真是太懂事了。
是的,穆江川从来都不知道穆如风心里的想法,完全是从傻哥哥的角度来看穆如风的。
无论是谁也不会想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会想到他的弟弟心里只想着让他去死。
因此穆江川毫无防备。
这也是情理之中。
晏良同情穆江川,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别的什么,单单是他借住在穆江川的身体里这一个理由,他都会完成穆江川的愿望。
他如今身体虚弱,半好不好,走十步喘一下,偶尔咳咳血,还出现了头昏眼花的现象。
这些不管是陆小凤花满楼还是穆如风都不知道,晏良在掩饰病情方面得心应手,他以前常常假装自己很好,为了能得到去花园里逛一圈的机会。
晏良自认在掩饰病情方面没有谁能比得过他。
他甚至为此而感到得意洋洋,明知这很古怪,晏良却还是控制不住得意的心情。
他知道那是因为一直以来被视为什么也做不到的人,却骗过了所有人的缘故。
——他为此而得意。
这在某种程度上悲哀又令人难过。
晏良曾经这样想过。
他现在仍然是这样的想法,却多了些洒脱。
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不求他看破红尘,可在某些事上总是会有更多的理解的。
而他还会迎来又一次的死亡。
「穆江川」命不久矣。
穆如风远远望见穆江川站在花园里盯着绽放的鲜花出神,嘴角噙着一抹笑,阳光洒在他身上,衣服上的银丝线闪着光,原先一直苍白的脸色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也红润起来。
他突然十分地厌倦。
我曾经也把你当哥哥的。
他看着穆江川的侧脸,又像是在看着穆江川身侧的那朵花。
他站了一会儿,走上前去,露出了一贯的温和假笑:“兄长,我们该启程了。”
花老爷的寿宴已经结束,而晏良又在花家待了数天,在陆小凤离开后,穆如风终于能够提出回程的请求了。
晏良把穆如风气够了,想到被关在穆府里的姜情,答应了回去。
来时一同跟随的下人穆如风早早让他们回去了,两人是轻装上阵,一辆马车带上些许盘缠,以及花满楼友情赠送的当地特产。
晏良笑盈盈地向花满楼道别,在马车上也笑盈盈地和穆如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穆如风尽量跟上这人的思路,却还是搞不懂这人怎么能一下从天上云的形状扯到醉仙楼里的红烧狮子头。
怕不是失忆时摔坏了脑袋?
穆如风手持缰绳面带笑容地和身后的晏良谈话,心里的想法却满是恶意。
晏良呵呵一笑,不用想也知道穆如风现在没想什么好事。
两人露过一个小镇,他们来时并没有在这处歇过,返程时由于天色已晚,穆如风问了晏良后便在这个小镇上停了下来,去这镇上的唯一一家客栈订了两间房。
店老板是个满面红光的中年人,接过穆如风的银锭还有些不信,对着穆如风笑笑,咬了咬银锭,满意的收了起来,让一位年轻的小二带他们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