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迎着屋内十几双探究的眼神,沉声解释道:“回皇上的话,叔父昔年也解释过。一来,他觉得这沈燊性子,除非跟恩侯平起平坐,甚至比恩侯地位高,没准才有胆子表露心意。可恩侯啥都不成就会投胎,他老人家信自己能够长命百岁。为此就打打杀杀的,没准反让恩侯添些业障。且就恩侯这脑子,除非当面直说喜欢爱啊,否则借机表白之类,显摆文化的话,恩侯还听不懂。”
屋内众人:“…………”、
贾赦揉揉胸膛,“亲爹啊!”
沈燊哪怕被塞住了嘴巴,但整张脸都泛着青紫之色,眼睛瞪得都快要跳出眼眶来了。
被一双布满血丝的怨毒之眼瞪着,贾敬面色不改,继续娓娓道来:“二来,当年珍儿毕竟觉得只是自己脑袋太大了,而且事情也都过去了。再翻出来闹大了,我叔父觉得会给珍儿留下阴影,让他束手束脚,不敢玩不敢闹,或者因此被家里女眷们各种小心翼翼呵护,就有些因噎废食了。不过,因为我是贾珍他爹,他还是告知我了。对于叔父的处理,我……”
难得语调踌躇了一些,贾敬开口,低声道:“叔父另给珍儿安排了些护卫,至于我自己吧,是挺气的,想过通过些手段,绝了他的生路。但转念一想,沈燊不配我动手。”
“当年,我还是有点清高的。”说到最后,贾敬检讨了一下自己,“这样子会脏了我的手。”
“哪里曾想会有今日之祸。”贾敬神色带着一丝的微妙,语调也有些惆怅起来,“到底是我太过天真了。”
德嘉帝静静的看了眼贾敬。毫不客气点评了一句,“非但是你,便是贾代善也是个天真的主。说到底还是朕的错啊!任凭贾代善管打不管治理,没尝试过缺军需缺兵马缺军饷的苦,让他仗着自己的军事天赋守家卫国的梦想就以为拥有了一切。玩政治的人心才是最阴狠诡谲的。”
一句似乎有感而发的感叹,让屋内原本就死寂的氛围愈发的沉重了起来。皇子们个个连气都不敢喘一声。贾赦眼角余光滴溜溜的扫了眼谭礼,瞧着谭礼面色不改的模样,莫名的感觉自己的心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跳动频率。
“爹……不……父皇啊,您……”贾珍哆嗦,却又耐不住,像是有猫爪子在抓痒痒似的,挠的他难受,“您这话可把自己也说进去啦。”
德嘉帝笑着睥睨了屋内众皇子,“不说清楚不说直白,就怕朕哪一天死于非命了。”
“父皇息怒!”众皇子齐齐跪地。
贾赦也跟着跪地,谭礼剽了眼贾赦,眉头微微一簇,膝盖缓缓往下弯,贾敬非但自己跪地,也拽了自家熊孩子一把。
不过没拽动。
贾敬:“…………”
贾珍看看抬手揉着他脑袋的德嘉帝,楞了楞。
“你们都起来吧。”德嘉帝面无表情的开口,“个个也都翅膀硬了,朕管了你们说偏心。所以也就干脆的,你们让朕看看除了会投胎,还有什么能耐,有什么资格说实力两字。”
“科举,你们都参加去,看看你们这些年读的书,能不能榜上有名。”
“老四,朕等你考完了,再收拾你。敢伏阙上书,知道上一次上书的主谋尸骨在哪里吗?”
“至于沈燊一行,贾代善天真,贾赦,你可给朕露两手看看,看看够不够资格当玄门侍郎。”
说完这些,德嘉帝又揉揉贾珍脑袋,“走,再陪爹逛街去。爹给你买糖人。”
贾敬毫不犹豫踹了一脚自家崽子,示意人跟上。一则安慰,一则也是保护单挑众皇子的皇帝。
贾赦见状,尝试着给贾珍传音,“化小龙崽。”
“…………爹,”贾珍身形一僵,随后缓过神来,拉了拉德嘉帝的袖子,“我走不动啦,我们要不然回宫去吧,御膳房的糕点好吃。”
“不想回去,心情郁闷。”
“那我带你飞?要不然你抱我走?我现在可厉害了,可大可小可卖萌。”贾珍拉长了语调带着撒娇的口吻,身形猛的一变。刹那间整间屋内金光一闪。
屋内所有人沉默的看着眼前出现的小龙。现如今的确若贾珍所言,小小的一条能够卖萌。整条龙微微起立,看起来不过两岁孩童的身高,伸出了龙爪子朝德嘉帝张开,一副要抱抱的架势。
德嘉帝回想第一次初见的龙,再想想自己做的梦,颇为怜惜的看了眼贾珍,试探着伸手掂了掂龙崽子的重量。发现还挺轻,能够抱起来之后,德嘉帝又抬手在龙脑袋上摸了摸,而后笑呵呵把龙抱在怀里,脸上带着分慈祥之色,“抱得舒服不?不是朕自夸,我可是练过。”
听到这话,皇子们面色纷纷一变,心理莫名的有些酸涩。是,他父皇是会抱孩子,据说还专门下功夫学过的。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父皇,是先皇后父。
而且,也不是一个人的父。